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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鲁] 巴列霍作品选(诗歌、小说、评论)
巴耶霍诗6首
〔秘鲁〕巴耶霍
译者:王央乐
塞萨·巴耶霍(César Vallejo,1892-1938),秘鲁共产党的创建人之一,祖先有印第安血统。1918年出版第一本诗集《黑色的使者》。后数度被捕入狱,流亡国外,积极参加西班牙人民的反法西斯斗争。曾两次访问苏联,后在法国病逝。他的诗歌有浓烈的印第安民族色彩,是拉丁美洲现代诗歌中被称为印第安主义流派的代表。著有诗集《黑色的使者》(1918)、《特里尔塞》(1922),遗著有诗集《人类的诗》(1939)和《西班牙,拿开我这只苦杯》(1940)。(王央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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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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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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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里尔塞(选译:第18首;第61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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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石头在白色石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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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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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使者
渣滓
这天傍晚下着从来没有过的雨,
我不想再活了,心啊。
这天傍晚多么甜。为什么不该这样?
它看见了优美和痛苦,看见了女人。
这天傍晚在利马下着雨。我记得
我的忘恩负义的残酷洞穴;
我的一大块冰压上它的罂粟,
比它“别这样!”的喊叫更加有力,
我的强暴的黑花,野蛮的
巨大石块,以及冰冻的间隔。
沉默将以它的尊严
用燃烧的油,点下最后的句点。
因此,这天傍晚,从来没有过,我要
带着这只猫头鹰,怀着这样的心。
别的傍晚过去了,看见我如此忧伤,
取了一丁点儿的你
从我深深痛苦的突兀皱纹上。
这天傍晚下雨,下着许多雨,
我不想再活了,心啊!
我们的面包
吃罢了早餐……墓地潮湿的泥土
散发出它所爱的血的气息。
冬季的城市……一辆大车
磔轧刺耳的闹声,似乎拖着
一种被铁链锁住的禁锢情绪。
想要敲敲所有的门,
问一问不知道是什么人;后来
看见了穷人,低低地哭泣着,
把新鲜的面包一片片地送给大家。
用一双圣人的手
掠夺了穷人的葡萄园,
在突然的一阵光亮里
从十字架上拔掉钉子飞起!
我所有的骸骨都属于别人。
也许是我所偷窃!
我来,是给我自己
以可能指定给别人的东西,
我想,如果我没有降生,
另一个穷人就能来喝这杯咖啡!
我是个笨贼……向哪里去哟!
在这个寒冷的时刻,大地上
渗透着人世间的尘土,那么凄惨。
我想要敲敲所有的门,
要求不知道是什么人,请他宽恕,
为他制成一片片新鲜的面包,
在这里,在我的心的炉子之中……!
特里尔塞(选译)
十八
噢,牢房的四堵墙
四堵粉白的墙啊。
无可奈何地总是四的数目。
神经的温床,邪恶的隙缝,
它的四个角落,怎么在
拉扯天天被锁链锁住的手足。
无数钥匙的可爱看守,
如果你是在这里,如果你看见
这些墙到什么时候总是四堵,
我们就一起来对付它,我们两个,
从来没有的比两个更多。你不会哭.
我想,解救的人!
牢房的四堵墙啊,
这时候最使我痛苦的
是那两堵长墙,今晚上
有点儿像已经死去的母亲,
每只手里拉着一个孩子
顺了乌濛濛的斜坡而来。
只有我独自留着,
伸出右手,当作双手,
向着高处,寻找第三条胳膊,
它该在我此时此地之间
护持我这个人的残毁的成年。
六十一
今天晚上,我下了马
在家屋的门前。从这里
我曾经在鸡啼声中离开,
现在门却关着,无人应答。
那条石凳,妈妈曾经站着
为长兄照明,让他为那些马
备鞍,那是我这村野的孩子
骑过的光背,在铁丝网里,在篱笆里;
那条石凳,还留着我痛苦中的童年
在阳光下变黄……这种痛苦
不就是门上所标志?
如同在异乡宁静中的神,
这牲口打起响鼻,也像在呼喊,
它嗅嗅风,顿着石板铺的地。
后来有了怀疑,长嘶一声,
灵活的耳朵摆动。
必需要为爸爸守灵而祈祷!
也许他会想,我已经来迟。
姊妹们低唱她们
热闹而纯朴的幻想,
为了即将来到的节日而奔忙,
几乎已经什么都不缺。
我期待着,期待着,心就像
一枚来得及时的蛋,把我的胸口堵塞。
黑色石头在白色石头上
我要死在巴黎,于一场雨中,
对这一天,已经有了记忆。
我要死在巴黎——我一动不动——
也许是星期四,就像今天,在秋季。
会是星期四的,因为今天,星期四,我拼凑
这些诗句,勉强地用着胳膊;
从来没有像今天,我转过头,
从我全部的道路,去看孤独的我。
塞萨·巴耶霍已经死了;人们
揍他,所有的人,而他却没有干什么。
他们狠命地揍,用一根棍棒,狠命揍,
也用一根绳索;见证就是
那些星期四的日子,胳膊的骨头,
孤独,阵雨,还有道路……
群众
战斗结束了,
战士死去了。一个人向他走来
对他说:“不要死,我多么爱你!”
但是他的身体,唉!继续在死。
两个人向他走近,反复地对他说:
“不要离开我们!要勇敢,恢复生命!”
但是他的身体,唉!继续在死。
二十、一百、一千、上万的人来了,
呼喊道:“这么多的爱,难道还不能与死相抗!”
但是他的身体,唉!继续在死。
几百万个人把他围住,
一齐向他恳求:“留下吧,兄弟!”
但是他的身体,唉!继续在死。
于是,大地上所有的人
围住了他;他的尸体悲哀地望着他们,
心里感动,慢慢地站了起来
拥抱住第一个人,迈开步子走路……
黑色的使者
生活中有打击,如此猛烈……我不知道!
打击,犹如上帝的憎恨;犹如当着他们的面
所受的一切痛苦的回流
倾注进灵魂……我不知道!
虽然不多,然而有……划开乌黑的沟
在最粗糙的脸上,在最强壮的脊背。
也许是野蛮的阿提拉的马驹,
也许是命令我们去死的黑色的使者。
是灵魂里基督的,是命运所亵渎的
某种值得崇拜的信仰的深深堕落。
这些血淋淋的打击,是烧灼着我们的
炉子门口某片面包的哗剥响声。
而人……可怜的……可怜的人!转过了眼睛
仿佛有人拍着肩头在叫我们,
转过了疯狂的眼睛,而活生生的一切
犹如一汪错误的水潭,都倾注进了这目光。
生活中有打击,如此猛烈……我不知道!
来源
:《欧美现代十大流派诗选》,袁可嘉主编,上海文艺出版社1991年12月第1版第515-52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