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杜波依斯 -> 非洲——非洲大陆及其居民的历史概述(1961)

第三章 埃及



  文明起源于土壤肥沃的大河流域,在那里,人类既不受饥饿的威胁,河流又是交通要道,可以沟通正在思考人类生活的种种问题、并在通过不同途经接近其解决的各个民族。有些人认为,人类文明起源于长江和黄河流域,另一些人认为起源于黑非洲,又有一些人认为,它是从幼发拉底河流域向西方传播的,尽管众说粉纪,而大家却有个一致的意见,就是人类文化是在公元前四千年以前产生的。
  美索不达米亚的发展是惊人的,它位于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流域,这两条河注入波斯湾,又从波斯湾注入印度洋。毫无疑问,公元前四千年,在南亚栩亚、小亚细亚和两河流域占有统治地位的,是尼格罗人种的德拉维达人和蒙古人种的苏美尔人。
  其后代替这些部族的,是由萨艮[1]统率的尼格罗人,萨艮后来曾夸口说:“朕指挥和统治黑头人。”
  但是,恰恰是在尼罗河流域出现了最伟大和最悠久的人类文化,所以说最伟大,并不是因为它最古老或最优秀,而是因为它是现代欧洲文明的先驱。目前,全世界都在用欧洲文明来自相夸耀,而欧洲文明本身也百般吹嘘它是什么人类文化的值峰。
  虽然事实是明确的,但是在人们所写的非洲历史中,却出现了许多奇谈怪论。其中之一就是:在十九世纪,几乎任何人都没有异议地,不再把埃及当作非洲的一部分了,他们把埃及的历史和文化同非洲其他各民族的文化史割裂开来。甚至有人主张说,埃及在实际上是一个亚洲国家。例如,阿诺尔德·汤因比[2]在他的《历史纲要》中,就明目张胆地说埃及文明是“白种人”或欧洲的文明!然而,埃及人本身却认为自己是非洲人。古代希腊人认为,不论从地理方面来看,或是从文化方面来看,埃及都是非洲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人类学的任何历史事实都可以证明,古代埃及人是一个非洲民族,他们同非洲其他各民族之间的差别,正如斯堪的纳维亚人同其他的欧洲人、日本人同其他的亚洲人之间的差别一样微小。在十九世纪的科学界所以出现这样荒唐的思想,只能是为了达到贩卖奴隶和维护奴役黑人制度的目的,这种荒唐思想的产生,是由于他们在发展和维护资本主义的时候,需要用尼格罗人退化和落后来作口实。特别值得注意的情况是,埃及学恰恰是在棉花王国依靠奴役美洲黑人而达到极端富强的时候产生和昌盛的。这种不公正的历史判决不管怎样广泛流行,我们都不要理睬它,而应该认为埃及的历史是整个非洲历史的不可分割的部分。
  “埃及国土南北长一千公里。境内有两条光秃的石灰岩山脉,它们时而几乎陂陇相接,时而隔开平均十公里左右。在北部,石灰岩的丘陵退缩和消失,过渡到沼泽平原,一直伸展到地中海滨。在南部,这些丘陵已经不是由石灰岩,而是由花岗岩构成的,它们沿着河流向上,距离越来越小,几乎接在一起;尼罗河通过这样形成的峡谷,波涛怒吼,倾入谷地,然后一直向北奔去,将水注入海中。”[3]
  河谷的景色真是美妙极了。伟大的尼罗河从中非台地开始,然后穿过悬崖峭壁,而在峭壁之外,则是万里荒沙。在河谷里,有“灿烂的阳光,肥沃的土地,温暖的气候和美丽的风景。”北风把太阳的炎热缓和到这样程度:“在河谷的土地上,到处是绿油油的青草,金闪闪的谷穗,红艳艳的葡萄;这是夹在两片灼人的沙漠之间的一个水流不断、花果丛生的人间天堂。”由于春季泛滥和夏季炎热的交互作用,水位上下差别很大。河水泛滥——直到十九世纪还没有揭开的河源的秘密——,不论对于古代的埃及居民,或是对于后来的一切人,都具有重要的意义。
  尼格罗人在河谷出现时,本是一些猎人和渔民。他们大概是从努比亚迁来的。他们开始定居和耕种田地。
  五千多年以前,在这里居住的是塔吉安人。法尤姆人、梅里姆德人和巴达里人都是定居民族,他们不仅从事渔猎,而且栽培谷物。他们用亚麻和兽皮作衣服,他们编筐篮,制陶器,用石头作锄板,并且制造小船。他们使用适于木材加工的铜制工具和各种燧石工具。他们利用象牙制作各种刀子。
  阿姆拉蒂人(与别札人属于同一类型)从事游牧生活。他们发现了铜和金。由此可见,远在美尼斯王朝当政以前,即公元前3200年的时候,尼罗河流域就有许多不同的尼格罗人部落,他们像滚滚的波涛一样涌入河谷,逐渐定居下来,在这里进行建立人类文明的第一次伟大试验。
  我们可以说,耕种土地是尼罗河谷的一项发明。正是由于采取这种方法,才有可能在有利的条件下创造比较丰裕的生活。河水每年冲来大量新鲜的土壤,使土壤湿润而肥沃。人们有了进行灌溉和调节河流的需要。利用当地建筑材料——木材、砖和石头——成为普遍的现象。出现了用纤维织布制成的衣服,建筑术完善起来,为了纪念死人而营造一些巨大的建筑物,由于气候干燥,这些建筑物都保存得很好。
  人们发明了各种工具。最初的工具是普通的石块和曙石器,后来才有石制的手斧。代替石器的是金属,最初是铜(主要产地为努比亚),后来是铁。河上和海上出现了船舶。古代埃及的发明创造,有许多种一直流传到现在。如剃头刮脸,使用假发,穿裙子,着凉鞋,以及乐器、椅子、床铺、枕头、首饰等等,都应该说是在埃及发明的。毫无疑问,欧洲的葬仪起源于非洲,是由非洲移民传来的。后来,意大利和西西里岛都采用埃及人的发明。这样,埃及文化就成为希腊文化的前驱。
  后来,其他的民族——蒙古种人也开始从亚洲进入尼罗河流域。久而久之,埃及人的类型具有了新的特征。在古代,埃及拥有进行人类文明第一次长期试验的一切必要条件:得到灌溉的河谷;有助于防御敌人袭击和野兽侵害的陡峭山岭和沙漠;温暖宜人的气候;在对付异族方面,有一个良好的环境:既可以驱逐侵略者,又可以同异族交流物资和思想。埃及文明是从公元前4241年发明日历的时候开始的。
  直到最近为止,在北非民族的起源问题上,仍有许多相互矛盾和尚未确定的意见。人们对北非民族有着各种各样的称呼;如:利比亚人,柏柏尔人,哈姆人,阿拉伯人。利比亚人或柏柏尔人,跟埃及人属于同一血统。他们大概是在史前时期出现的,是从非洲中部来的尼格罗人和从亚洲来的蒙古人种混合的结果。至今还可以分辨出长颅和圆颅两种类型。在尼罗河以东和尼罗河三角洲居住的埃及人,是现在被称为别札人、加拉人、索马里人和达那基尔人等民族的祖先。
  古王国以前时代的埃及人属于同地中海两岸居民相似的,身材矮小、深色头发和深色眼珠的民族。这个人类分支从上埃及起,一直分布到努比亚。他们的相说极为相似。他们的头发呈深褐或黑色,卷曲或带波纹。男人除了下巴上有一撮山羊胡子而外,脸上很少生毛。他们的额头长而窄,后脑勺凸出。他们的面孔长而窄,呈椭圆形,但鼻子却比欧洲人的宽而平。
  古王国以前时代的埃及人身材矮小,超不过163厘米。头部很长,而鼻子的长度等于头部的一半。例如居住在埃及东部沙漠地带、红海沿岸各省、东苏丹以及现今埃塞俄比亚领土(包括厄立特里亚)上的黑皮肤的别札人,就具有这一切特征。
  别札民族分成四个支系,其中之一就是英国兵所称呼的“富吉—伍吉”[4]。他们是别札部落的最后变种,是古王国以前时期的旧埃及支系的现代代表。
  毫无疑问,从王国时代开始,埃及居民的人种成分就逐渐发生变化;例如,在建造金字塔时期,埃及人的体格比较健壮,颅宽颌重。在金字塔时期的伟大艺术作品〔如在吉萨和卢浮宫可以看到的狮身人面像)中,就留下了这个民族的形象。肯定地说,埃及人占古王国居民的绝大部分。他们是使埃及大享盛名的优美雕像、壁画和浅浮雕的创造者。第二十六王朝时代的最有教养的埃及人,曾经试图模拟他们那些代表着民族艺术发展的最高峰的作品。以上所讲全是上埃及的事情。至于说尼罗河三角洲,我们不知道在王国时代和更早的时期这里有哪些具体情况;极厚的冲积层把当时的遗物都埋葬了。
  上述类型的居民的人数,大概在整个王国时期是不断增长的,现代的菲拉赫人就是这种类型的人的代表者。现代类型的埃及人头颅长,身高167厘米(平均),在上埃及和下埃及,大体都一样。不过,正如上面所指出的那样,越往南,眼睛和皮肤的颜色越深,特宽鼻子的数量越增多,卷曲的头发和波浪式头发也越常见。
  在埃及开始的文明的历史,不是王朝和年代的历史。它是解决人类生存的若干问题——政治、军事、宗教、家庭、财产、科学和艺术等问题的最初尝试。我们必须记住,正是非洲的埃及奠定和发展了人类社会的这七大支柱的基础。
  在某些情况下,埃及居民所创造的东西甚至完整地保存到二十世纪。原始民族除有氏族公社的权力而外,没有任何权力。这种秩序,注定要在尼罗河谷改变。于是,这里出现了统治者、王室和统治阶级。王位永远属于这个阶级,王权看起来是那样古老,那样稳固,以致任何人都不记得在埃及存在以前还有过其他值得研究的文明的时代。这种政府是由王室和王族建立的,另外还利用宗教加以巩固。
  埃及的宗教起源于原始的非洲森林精灵崇拜,后来发展到奉祀拉神,即太阳神,是尼罗河谷(当时人认为这就是宇宙)的生命和美的创造者。在拉神以后出现的是河流和沃土之神奥西里斯,他的妹妹和妻子伊西丝——一个黑皮肤的女人。由此可见,从洪荒时代起,妇女在埃及就占有显著地位,掌握着权力。因为各种神都是尼罗河谷物质生活各方面的反映。
  希腊人说埃及人是“最信仰宗教的人”。埃及人创造了神的寡头政治和祭司等极。寺院成了科学知识的中心。祭司们研究了自然的规律,创造了一些数学公式。
  必须组织人民从事栽种植物、收割庄稼、灌溉农田和搬运重物等等沉重的劳动。组织劳动的方式是:用鞭子驱使广大的劳动群众,依照一定的计划干活。他们的劳动创造了财富,结果,所有权的观念出现了。皇帝、祭司和显贵们攫取了所有权。政权开始集中到统辖各部族和各诺姆[5]的法老手里。在漫长的史前时期,许多酋长为了称霸尼罗河谷而混战起来。最后,代替这种混战的是集中和统一,这种局面持续了很久很久的时期。
  埃及并不永远是暴虐统治的国家。祭司和显贵的寡头政治终于夺取了法老的政权。常常发生人民起义,使群众得到解放。埃及人民没有沦为奴隶。他们被描写为“温顺、轻浮、安于小事、在从事沉重劳动时歌唱、兴高采烈和坚持不懈地干活的群众。”这种情况是非常良好的经济组织的结果。既没有匮乏,也不会饿死,更没有危险性。由于调节河水,尼罗河谷保障了富裕的生活。
  控制河水是统治者的第一要务。法老的政权,祭司的学识,工作人员的独创精神,都是从这项工作得来的。第十八王朝统治时期(公元前1500年)的埃及并不是一个因循守旧的国家。它从初期粗糙的传就艺术过渡到具有细腻的造型。在这个知截“象世界一样古老”的国度里,日新月异的知识丰富了国家的精神。象形文字在人类历史的黎明时期(公元前3500年)就已经完全形成,一直使用了三千年,直到公元前四世纪,这种艺术才被科普特文字[6]和希腊文字所代替。
  除此而外,还具有得天独厚的气候条件:空气干燥,阳光灿烂,凡是人们创造、修筑和石刻的东西,都能够保存下来。因此,在全世界,埃及的艺术和文学是首先产生的,它把无可估价的财富传给后代的人们。埃及人研究和认识了人类。他们把当时的人分成黑种人和褐种人,黄种人和白种人。他们自己是褐种人和黑种人,在文物上,他们也把自己描绘成那种样子。后来,大批的黄脸人从东方进入埃及,在埃及逐渐出现了所谓混血种,虽然这个名词本来是指并非埃及所特有的原始种族的混血而言。在更晚的时期,即从埃及有史以来的时候起直到公元为止的五千年间,埃及人所创造的人类文化类型变成了世界其他地区的榜样,到处都以它为模仿的对象。凡是有志研究科学、艺术、法律或宗教的人们,都到埃及去留学。受到亚洲感召的希腊人去向非洲学习,而罗马人则向希腊和埃及学习。
  如果了解一下开化最早的埃及人对于种族和肤色怀抱着怎样的想法,将是很有趣的事情。埃及人所具有的种族概念,跟这个名词的现代意义不同。他们在自己的文物上描绘各种不同肤色和头发颜色的人。这些人的头发也是各式各样的,有的是蒙古种人的那种直头发;更多的是尼格罗人的那种卷曲头发;也有一些是人为地卷起来或盖着假发的。埃及人通常把自己画成褐色皮肤的,有时是深褐的,有时是红褐的。他们把其他民族(非埃及人)的皮肤画成黄色,但有时把埃及人的皮肤也画成黄色。
  褐色皮肤的埃及男子常常同黄色皮肤的女人画成配偶,这有的是为了表明女人的皮肤晒太阳较少,有的是为了表明蒙古人和白种人的杂婚。在文物上有时也画着白种人——北非和欧洲某些地区的居民。
  对埃及人来说,按肤色区分人没有按文化地位区分人的意义大:有黑皮肤的法老和黑皮肤的皇后,也有褐皮肤或黄皮肤的法老和黄皮肤的皇后。他们对待白种人和黑种人的态度是以文化联系为基础的。黑种人和黄种人往往被画成战败者,在褐色的胜利者面前表示恭顺。他们也有时被画成具有平等权利的人,相互飨婚,相待如宾。有时把蒙古人、尼格罗人和白种人画成被捆绑着的奴隶。但是,在埃及的文物上,从来没有单把黑人画成奴隶。
  从上面所讲的一切中,我们可以得出结论说,埃及人是尼格罗人。他们依照传统,认为百己不是白种人或黄种人的子孙,而是从南方来的黑种人的后裔。为了强调自己的出身,他们在古代葬人的时候,总是使死者的面孔朝南。
  埃及人逐渐变成了独特的民族,按本性来说,这个民族同他们的邻人迥然不同。他们的皮肤是褐色的,他们在绘画中也把自己描绘成这个样子,但在同时,他们又区别开人们的其他各种皮肤颜色和外貌。埃及人经常同南方的黑人发生接触。他们有时奴役黑人,但是,他们也同样地对待西方的白种人和东方的黄种人。他们同黑人的交往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个是贸易联系,另一个是携起手来,对他们必须坚决抵抗、但在贸易和移民方面有所依赖的各民族进行斗争。最后,黑人变成了埃及的公民。公元前五世纪,希罗多德把埃及人描绘为黑色皮肤、头发卷曲的人。
  达·伦德尔一麦基佛博士写道:“我们越深入研究努比亚和苏丹,下列的事实就越明显:古王国以前时期的埃及文化同非洲内地具有密切的联系;它受到埃及南部居民自远古以至今日所固有的黑种人因素的影响。”[7]
  弗林德斯·比德里同意这种看法,他写道:特别值得注意的,正是埃及生命力的恢复得力于南方这一事实[8]
  塞利格曼指出:“在古王国成立后约公元前3200年绘制的一幅巨大的石笔画上,画着一些俘虏和死人,他们有着卷曲或波浪式的头发,并有现在马萨伊人和肯尼亚其他一些黑人部落所实行的割礼形式。因此,虽然没有而且也不可能有关于他们的皮肤颜色的文献资料,但是,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些人同我们统称为‘黑人’的东非大多数现代部落是一样的。不仅如此,在努比亚的考古机关还发现了属于中王国时期(约公元前二千年)的带有典型黑人头发的人们的墓场。同时,在那个墓场上发现四具黑人女尸,大概是在快到古王国的时代,即公元前三千年左右埋葬的。”[9]
  牛津大学古埃及学系的伦德尔—麦基佛和解剖学教授亚瑟·场姆逊在广泛和全面研究古代埃及的骨胳材料的总结报告中明确指出,在从早期前古王国时期到第五王朝为止的时期内,埃及男子有百分之二十四,女子有百分之十九点五属于黑人类型。“关于他们的每一个特征,我们都具有明确的见解,而每一个特征都完全符合黑人的类型。”
  研究第六王朝至第十八王朝期间骨胳材料的结果是:有百分之二十的男子和百分之十五的女人属于黑人。
  两个时期的共同特点是:有许多人可以归入具有若干尼格罗人特征的所渭“中间”类型。但是,要把发掘出来的骨胳归属于黑人,这些特征还不够充分或者还不够明显[10],尽管在美国是可能把它们统统归属于现在的黑人的。
  依照牛津大学专门研究古王国时期的尼格罗人的弗·里·格里菲思博士的资料,“在第四和第五王朝统治时期,有不少努比亚人(涅赫伊人)——黑皮肤人或尼格罗人——身居要职,甚至做孟菲斯[11]的法老宫廷的大官”。
  波士顿美术博物馆里藏有两个石灰石的优美雕像,一个是埃及的王子,一个是他的妃子,根据发现它们的赖斯纳博士的资料,这是古王国时代的遗物。在王子的外貌上虽然没有任何传统上认为是黑人鲜明标志的特点,但是王妃却具有现代黑种女子的独特面貌。
  马里埃特[12]在阿比多斯发现的著名的乌那石碑,是“一个内容最丰富的碑铭,是古王国时期的最重要历史文献”。在布雷斯特德博士[13]译解出来的这个官方文件中,讲述第六王朝法老培比一世的大将乌那怎样在西奈平岛以北粉碎亚细亚人的部队和征服巴勒斯坦,而他所统率的军队是由“几十万名”从“伊尔塞特、马佐雅、雅姆、沃沃特、卡乌以及特梅赫地区的黑人”中间招募的战士组成的。
  铭文中所列举的每一个地区的名称,都与埃塞俄比亚的一定地区相符合。这一时期和以后各时期的埃及居民是同闪族人、尼罗人和苏丹黑人混血的尼格罗人。
  第一王朝建立以前,在埃及的领土上曾经有一系列异族统治者的更迭,他们从南方来,征服埃及人民,建立自己的霸权。上埃及是下埃及的历史先驱,毫无疑问,第一王朝的代表者是从中非洲迁来的。据考证,第一王朝有八代法老,在这个王朝的存在时斯,文字大有进步。当时以孟菲斯为首都,尼罗河谷的东部边境已经完全被征服。
  第一王朝显然是从彭特出现的。第三王朝在藏涅克特身上显露出自己的十分鲜明的埃塞俄比亚特征。第十二王朝可以认为是加拉人的王朝。第十八王朝也是埃塞俄比亚人的王朝,不过由于杂婚的缘故,他们的皮肤颜色淡一些罢了。第二十五王朝是从麦罗厄地区产生的。
  在发掘地点所挖出来的早期王朝的法老的骨胳和遗骸,表明他们的类型混有大量的黑人血液,例如第一王朝的法老戴恩和第二王朝的法老哈斯海姆伊就是如此。
  哈里·约翰斯顿写道:“按照体型特征来说,王朝时代的埃及人接近现代的加拉人,不过,他们大概具有原始闪族人的某些特征,他们的语言虽然同库什特语十分接近,但对于研究者来说,直到现在还是一个谜。在王朝时期,埃及人大概主要是集聚在尼罗河沿岸一个狭窄的肥沃地带,在红海岸边居住的为数不多。大约在八千年以前,他们变成了下埃及和上埃及的征服者和统治者。”
  在第三王朝统治时期,开始用石头作建筑材料。在第四王朝统治时期,建造了吉萨大金字塔这个“人类所曾经创造的最伟大的纪念物”。建造这座金字塔所使用的石头,比过去其他一切建筑物使用的都要多。金字塔是世界上最早的建筑物之一。根据希罗多德的资料,在两次河水泛滥之间的时期,每年有三个月没有平常的工作,在这个期间,有十万人以上去建造金字塔,虽然如此,建筑工程还是要继续二十年。当大批的人没有另外的工作,而工人的技巧又有利于整个国家的时候,如果用少数劳动者来从事这种工程,那是不适宜的。
  在第四王朝统治时期,建造了世界驰名的斯芬克司雕像,它是用天然花岗岩刻成的,狮身而具有黑人的头。在这一时期的艺术中,人类就企图与天事胜。在山脚下或天然的丘陵上建造了巨大的建筑物。在建筑工程中使用了巨大的石块。雕刻家与天争胜,甚至在自己的创作中巧夺天工。画家们善于在画上施用色彩,深浅浓淡,各得其宜。
  在第五王朝统治时期,祭司们的政权大大加强了,随着宗教信仰的出现,早期建筑艺术的大胆构思趋于衰落。在第六王朝统治时期,曾趣大举进攻居住在埃及以东的利比亚人部落。几十万名士兵(其中也有苏丹黑人)征服了这一地区。后来,法老的军队转向南方和西方,横跨努比亚去征服黑人,当时那些黑人是从北方受到埃及国家的压力的。法老派商队到彭特去。这是一个大肆掠夺其他国家和进行考察研究的时期。第六王朝的一个法老把俾格米人从苏丹带到埃及。

非洲的政治发展和文化发展
(公元前1326年至公元1560年)
(年代大致表明图中所列各国版图最大的时期,虚线表示各国在上述时期的大致边界。)


  第七王朝和第八王朝之间的时期,是早期的过渡阶段。孟斐斯的法老政权,显然由于外国人侵入尼罗河三角洲而丧失了自己的力量。在第九王朝和第十王朝统治时期,入侵部落又把自己的政权扩展到上埃及。
  中王国是从第十一王朝掌握政权开始的,在这时期,底比斯的君主们又获得了独立。
  埃王乌泽尔德辛一世被描绘成打败亚洲人和黑人的胜利者。当埃及变成一个巨大而富庶的国家的时候,保卫帝国不受侵略者的袭击自然就变成了一个严重问题。阿孟涅姆赫特法老当政,给国家管理增加了新的力量。这个法老征服了努比亚和亚洲的一些部落。西努海特的历史是这一时期的鲜明图画。他在父亲死后逃入叙利亚,成了那里的统治者。
  “这段历史十分有趣地既明了第十二王朝统治初期埃及和叙利亚的关系。一个逃亡的埃及人胜过了叙利亚的人,他能够依靠自己的学识才干取得最高政权,正如任何一个现代的英国冒险家在中非一样。”[14]
  我们可以看到,阿梅尼这个统治者为自己同胞的福利行了一系列德政。
  “我博得普遍的好感,受到所有人的爱戴。我是一个热爱自己城市的统治者。许多年间,我当奥里克斯州的州长。法老宫内的一切职务都集中在我的手里。同时,法老还任命我管理奥里克斯州的牧人们的土地,监督他们的畜群中的三千条水牛……我从来不调戏穷人的女儿,不逼迫孀妇,不妨害农夫,不刁难牧人。我决不抓手艺人去应官差。在我的周围没有穷人,在我统治的时期没有人挨饿。当我们遇到饥馑的年头的时候,我挺身而出。我开垦奥里克斯州的全部田地,一直到它的南北边界为止。我使全州居民有可能活下去,向他们供应食品。全州没有一个挨饿的人,我给与孀妇当她丈夫在世时、她可能拥有的一切;不论我发放什么东西,我决不重老轻幼。虽然在这以后,尼罗河流域大大繁荣起来,虽然人们种植了小麦和大麦,生产了一切生活日用品,我并不向各农户讨债。”[15]
  在这个王朝的统治时期,法老们为了减少他们死后政权易主的危险性,开始指派共同执政者。在梅里斯湖上建造了一些堤坝,尼罗河水的泛滥是用二十英里长的大埝来调节的。
  第十二王朝的法老之一——乌泽尔德辛三世以战胜威胁埃及南境的黑人而特别驰名。他构筑了一条防线,使努比亚人不能侵入埃及的领土。
  为了纪念尼格罗人的埃及同中非的这次冲突,曾经写出一首诗,这诗是埃及诗歌最初的典范之一。

  他到我们这里来了,占领了我们的锦锈江山,
  他的头上戴上了两个国家的王冠,
  他来了,他把两个国家合并到一起,
  他统一了尼罗河上游帝国和下游帝国的土地。
  他来了,把埃及的政权掌握到自己的手中,
  他变成了荒漠的主人公。
  他来了,保护了两个国家,
  他使两块地方都得到了和平。
  他来了,使埃及恢复了生命,
  他排除了埃及的悲哀苦痛。
  他来了,使老人更加长寿,
  大家都得到了呼吸的自由。
  他来了,制服了夷族人民,
  他惩罚了在他面前不知畏惧的阿努。
  他来了,他保卫祖国的边疆,
  他使被压迫者得到解放。
  他来了……
  于是,向我们伸出有力的手腕。
  他来了,经他的允许,
  我们可以养育孩子,埋葬老人。[16]

  从这首诗显然可以看出,当消除了非洲部落入侵的可能性的时候,埃及是怎样地欢欣鼓舞,举国若狂。
  在第十二王朝统治时期,国家的组织得到进一步的巩固,在精明干练的统治者的领导之下,它的发展和内部繁荣都达到了极高的水平。
  在这以后,在法老乌泽尔德辛三世的领导之下,一连串地夺取外国的土地;接着,进入了光辉灿烂的阿孟涅姆海特三世统治时期;再后,衰落时期开始了。
  王朝时代埃及艺术的特点是富丽堂皇,在技术上有极大的改进。
  第十三王朝和第十七王朝统治之间的一段时期,是一个黑暗的时期。这一时期埃及处在喜克索人的压迫之下,喜克索人可能来自阿拉伯半岛的沙漠,但是,我们不知道他们是在什么时候入侵埃及的,是在这一时期的开头还是末尾。拉—涅赫吉是第十三王朝的最后帝王之一,他原是法老的长子,肯定是被称为黑人的。两千年间埃及的发展过程就是这样。在这一时期产生了埃及的混血人种,他们在皮肤颜色和其他体型特征方面都与中非的居民不同。埃及战胜这些非洲人,是埃及的伟大胜利。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在埃及没有黑种民族。虽然整个来说,混血人种占有优势,然而,到处可以看到黑人类型,特别是在拉—涅赫吉的面孔上。当喜克索人从叙利亚涌来、开始征服埃及的时候,这位黑色法老大概是埃及的最后的保卫者。历史家马内顿[17]这样记述了埃及被征服的情形:“从前,是一位名提迈欧斯的君王治理我们。在他的统治时期,不知为何上帝对我们大怒。于是,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一些蛮夷之人,由东方侵犯我们,企图占领我们的国家。他们不趣战斗,就征服了我国。当政权落到他们手里以后,他们烧掉了我们的城市,毁坏了我们的神庙。他们野蛮地欺侮居民,杀死他们,把他们的妻室儿女当奴隶。”[18]
  埃及是在第十八王朝时期依靠埃塞俄比亚人的援助从喜克索人的暴政下面解放出来的。喜克索人压迫埃及大约有五百年之久,后来,雅赫莫斯从底巴伊德来了。现在人们认为,雅赫莫斯的妻子就是黑皮肤的诺斯里塔丽(又名涅塞尔塔丽)皇后。
  埃及取得辉煌胜利的那些日子的历史,同黑人国家埃塞俄比亚的历史是密切结合在一起的。由此可见,埃塞俄比亚的历史,乃是黑人文化的主流,这一文化从月山[19]伸展到地中海、在尼罗河下游开花结果,但同非洲内陆大湖地区的历史是从来分不开的。




[1] 这里指萨艮二世(Sargon II,?—前705年),亚述国王,曾多次征埃及、亚美尼亚等。——译者

[2] 汤因比(Arnold Joseph Toynbee,1889年生),英国历史学家,著有《历史研究》等。——译者

[3] Winwood Reade,The Martyrdom of Man,p.1.

[4] 富吉—伍吉是苏丹部落的领袖,在反英战争中牺牲,他的部队使英军受到严重的损失。吉普林的一首诗用他的名字做题目。——俄译本编者

[5] 诺姆(Nomos),希腊人对古埃及各区域的称呼,又译“州”,公元前3500年左右,埃及约有四十个诺姆。——译者

[6] 科普特文字——科普特人是埃及的少数民族之一,信基督教。公元二世纪,他们借用希腊字母创造一种文字,叫做科普特文字。公元640年后,被阿拉伯文字代替。——译者

[7] Arthur Thomson and David Randall- Maclver,Ancient Races in the The baid,Lomdon,1905.

[8] W . M.Flinders Petrie,A History of Egypt from the Earliest Times to the XVI Dynasty,vol.I.

[9] C.G.Seligmann,Races of Africa,New York,Henry Holt & Co.,1930,ch.111,p.52.

[10] Thomson and Randall-Maclver,前引书。

[11] 孟菲斯(MemPhis),古埃及城市,公元前四千年所建,后为古王国的都城。——译者

[12] 马里埃特(Auguste Edouard Mariette,1821—1881年),法国的埃及考古学家。——译者

[13] 布雷斯特德(James Henry Breasted,1865—1935年),美国的东方学家、历史学家。——译者

[14] Petde,前引书,第1卷第158页。

[15] Petrie,前引书,第1卷第160—161页。

[16] Petrie,前引书,第1卷第183页。

[17] 马内顿(Manethon),公元前三世纪的著名埃及历史学家,著有《埃及史》。——译者

[18] Petde,前引书,第1卷第233一234页。

[19] 月山在古代被认为是尼罗河源,在现代认为它就是鲁温奏里山。——俄译本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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