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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马克思


  译按:蒲鲁东这封信是对马克思等人1846年5月5日的来信(https://www.marxists.org/chinese/marx-engels/27/164.htm)的答复


   里昂,1846年5月17日,
  巴里·马歇尔翻译



  亲爱的马克思先生:
  我有心同意加入你们的通信,我认为这种通信的目的和组织是十分有用处的。但是我不能答应你们多写或常写:各种各样的事情和天生的懒惰使我不能作一个勤勉的通信者。我还冒昧地提出几个附带条件,这是由于你们信里的某些话语而不得不这样的。
  首先,虽然我对组织问题和实行问题的看法到目前可以算是完全确定的了,但是我认为我自己以及每一个社会主义者的义务是把批评性的形式或者说疑问的形式再保留一个时期;一句话,我好像公开信奉经济学上的绝对反教条主义。
  如果需要,我们可以共同寻找社会的活动规律,寻找实现这些规律的方法,寻找进步程序;对进步程序加以观察,我们就能发现这些规律;但是,看在上帝的面上,我们不要在一切教条主义消灭之后又想起使人信奉某种主义;我们不要陷入您的同国人马丁·路德的矛盾里,他在推翻天主教的神学以后立即借着开除教籍的办法创立了新教徒的神学。整整三个世纪以来德国完全忙于揭掉马丁·路德的这块新泥皮。我们也不要再制造麻烦事,为的是不再给人类添累赘。
  我衷心地赞成您的意见——把现有的一切意见都弄清楚;我们要从事光荣而正直的论战;我们要给全世界作出科学的和预见性的容忍态度的榜样;但是我们在领导运动的时候不要领导新的固执,也不要扮演新宗教的圣徒,尽管这是逻辑的宗教、理性的宗教。我们要接受并鼓励任何抗议,我们要开始痛斥任何特殊性、任何神秘主义;我们要永远不认为问题已经最后解决;我们要从头做起,在说明理由时要利用一切论据,如果必要就连神秘主义也利用,并且要运用雄辩和讽刺。照这样的条件我就参加你们的团体,否则我就不参加。
  还想谈一下您在信里所用的行动起来的时候这个说法。您可能仍然抱着一种看法,认为如果没有出其不意的攻击,如果没有早先被称作革命而实际简直是乱动的那种东西,就任何改革都不可能实现。我理解这个看法,我能替它找到辩护的理由,我愿意以后对这个题目加以讨论,我自己也在很长时期里同意过这个看法;但是,老实说,由于最近研究的结果,在这一点上我的意见完全改变了。我认为,为了取得胜利根本不需要这样,因此我们也就用不着提出革命的行动作为社会改革的手段,因为,这个轰动一时的手段并不是别的,而是诉诸强力、诉诸横暴。我对问题的提法是这样:通过经济的组合把原先由于另一种经济组合而逸出社会的那些财富归还给社会。
  换句话说,在政治经济学中使财产的理论转过来反对财产,以便产生你们——德国社会主义者们称之为共产主义而我在目下只称之为自由、平等的那种东西。我想,我懂得在短时期内解决这一问题的办法。据我看来,用文火把私产烧掉总比对它施加新的力量实行大屠杀要好些。[1]
  我的即将问世的一部著作(正在印刷中)将会使您详细地认识到我的观点。[2]
  亲爱的哲学家,目前我的态度就是这样。希望它不是错误的,如果您要责打我,我是要报复的。同时,法国工人阶级的心情也是这样的;我们的无产者渴望着科学的知识,他们对于劝他们只去喝血的人们会给予十分不好的对待……总之,在我看来,如果像杀人犯那样说话,那将是可怕的政治。通常的方法就够了;人民不需要为此而受到任何劝告。
  我对德国社会主义中似乎仍然存在的这些小的分裂感到非常遗憾,你对我的关于格律恩先生的抱怨也证明了这一点[3]。我亲爱的马克思,我想把事情说清楚。格律恩发现自己被流放了,没有钱,妻子和两个孩子不在身边,除了靠他的笔,没有任何谋生手段。如果不靠现代思想,你还想让他怎么谋生?我理解你的哲学上的愤怒,我承认追求人类的终极真理不应该是下作的,但我在这里只看到了不幸和极端的需要,我会为这个人开脱。哦!如果我们都是百万富翁,事情就容易了。我们会成为圣人和天使。很简单,我们必须活下去。你知道,这个词还不能表达一个纯洁社会的概念——远非如此。生活意味着买你的面包、木头、肉,给房东付钱,而且,天哪!兜售社会思想的人不比兜售布道的人更没有价值。我完全不知道格律恩曾把自己当成我的导师:导师什么?我坚持讲政治经济学,这些东西他根本不懂。我把文学看成是小女孩的玩具,至于哲学,我知道我有权利偶尔被人取笑。格律恩根本没有对我说过这件事。如果他真的这么说了,那他就是无礼了,我相信他一定会道歉。
  我所知道的,也是我所珍视的,比我责备的自负的东西更重要的是,我对您自己的著作——亲爱的马克思先生的著作、恩格斯先生的著作和费尔巴哈的那本非常重要的书的了解,要归功于格律恩先生和他的朋友埃韦贝克。他们善意地用法文(可惜我看不懂德文)为我对最重要的社会主义出版物进行了一些分析,正是由于他们的建议,我在下一本书中(除了我自己所做的工作外)提到了马克思、恩格斯、费尔巴哈等等的著作。最后,格律恩和埃韦贝克正在努力使居住在巴黎的德国移民的神圣之火持续下去,他们对他们所交谈的工人的尊重使我确信他们的意图是诚实的。
  我希望看到你,我亲爱的马克思,从一时气愤而作出的草率判断中回来,只是因为你给我写信时很生气。格律恩向我表示他想翻译我的新书。他只有在有人帮助的情况下才能做到这一点。如果您和您的朋友们这次能伸出援助之手,为一本书的销售出力,我将感激不尽,这对我有很大的好处。
  亲爱的马克思先生,如果您想向我保证您的帮助,我很快就会把我的校样寄给格律恩先生,我想,尽管您个人有怨言,我不想评判,但这种行为会使我们大家感到荣幸。

您忠实的
皮埃尔-约瑟夫·蒲鲁东


闲汉 译自《蒲鲁东选集》(英文版)





[1] 指的是1572年法国天主教徒对数千名胡格诺派新教徒的屠杀。(《蒲鲁东选集〔英文版〕》编者)

[2] 参考蒲鲁东的《贫困的哲学》。(《蒲鲁东选集〔英文版〕》编者)

[3] 马克思在给蒲鲁东的信中警告蒲鲁东说:格律恩在他的《法国社会主义者》一书中曾取笑蒲鲁东,还错误地声称自己曾辅导过蒲鲁东。(《蒲鲁东选集〔英文版〕》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