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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十一卷
弗·恩格斯
塞瓦斯托波尔
[170]
“波罗的海号”轮船带来的邮件,给我们提供了有关最近塞瓦斯托波尔战况的官方文件。昨天我们已刊登了佩利西埃将军和腊格伦勋爵的急电,今天准备根据这些材料和其他材料继续报道一些事实。
6月6日,右翼的联军炮队重新开始轰击城市。可是这一次不是全面的轰击,而是为了立即夺取一定的地点而进行的集中射击。俄军2月23日和3月12日在这一防御地段上构筑的外围工事——色楞格多面堡、沃伦多面堡和堪察加多面堡,暂时把围攻部队及其炮队阻止在一定的距离上。在西段,即在联军的左翼,没有这样的外围工事,因而这时几乎已逼近护城壕或隐蔽路(如果那里有隐蔽路的话)的法军,也就比进展较慢的右翼部队前进得远多了。按照围攻计划,联军把正面上的两大地段——内港
[注:南湾。——编者注]
以西的市区和内港东岸的军港区——看做是两个独立的要塞,准备同时对它们强攻,因此必须加紧右翼的进攻并夺取外围工事,以便在这一方向上的部队能推进到与左翼的突出的平行壕取齐的一线。为此,必须夺取前面提到的那些多面堡和马美朗(堪察加多面堡)右面采石场的一些次要工事。正因为如此,6月7日晚,法军在炮击36小时以后,开始越过基连谷向色楞格多面堡和沃伦多面堡以及向马美朗推进,而这时英军则攻击采石场。经过1小时的激战,联军攻占了这些工事,缴获了数门火炮,俘掳了400名敌军,其中有军官13名。双方都遭到了惨重的损失。
因此,目前这一地段上的情况几乎又恢复到了2月22日以前那样。联军攻占的这些多面堡中,以马美朗(俄军称它为堪察加多面堡
[注:指堪察加眼镜堡。——编者注]
)最为重要。它是在3月12日和以后几天内筑成的。早在那时我们就已指出这一工事的重大意义和它在战争中将起的重要作用[171]。当前的战事已完全证实我们的观点是正确的。这个仓卒筑成的野战工事竟把占长达围攻线的二分之一的地段上的围攻部队阻挡了88天,也就是说比一般围攻中足以用来两次攻克大要塞的时间还多。类似的奇迹在围攻史上只出现过两次:1807年普军防守科尔贝克和1813—1814年法军防守但泽。现在我们试图解释一下这个奇迹。
随着野战部队数量的增多,沃邦时代的那种旧式的而且通常不大的工事已失去作用。胜利者的主力部队往往安然地绕过这些工事,而其游动队对它们则几乎不予理会;占领这些工事已成为后续的预备队的任务。但是,在这些大军的行进途中出现了几个大要塞的时候,军队的前进就一定会受到阻碍。拿破仑1797年在曼都亚附近和1807年在但泽附近就是这样。其原因是很明显的。当一支15万人的军队进入敌国时,一些小要塞不会在它的后方造成任何威胁,因为它们的守军加在一起也不足以阻挡增援部队以及从后备兵力中派来补充作战部队的预备队的前进。其次,这些兵力不大的守军也无力派出较大的队伍去搜索各个地区和破坏敌人的交通线。如果军队在行进途中遇到了驻有15000—25000名守军的大要塞,那末情况就不同了;这种要塞是整个地区的防御中心;它可以向任何方向,而且向相当远的地方派出一支既能进行野战又能在遭到敌人优势兵力攻击时随时退入要塞的大部队。封锁这种要塞所花费的力量几乎同攻占它相等,因此以攻占它更为有利。
在沃邦和科尔蒙太涅工事体系的旧式要塞中,全部防御力量都集中在主墙的周围和主壕内。所有的凹角堡、眼镜堡、堡障和塔楼式内堡配置成一道防线。如果敌人楔入了这道防线,那末在数日内他就能突破全线;既然防线已被突破,那末要塞也就被敌人攻占了。显然,这种工事体系完全不适用于大要塞,因为后者本身就能阻止入侵的大军的进攻;保留这种体系就意味着牺牲守备部队,因为一旦防线被突破,要塞就毫无防护。因此必须采用另一种体系——独立堡垒体系。最先不顾当时盛行于军界的偏见而大胆主张构筑独立堡垒的是卡诺的老师蒙塔郎贝尔将军。但是,带有形成完整防御体系的独立堡垒的大要塞的构筑法,是在德国创立和改进的,而首先是普鲁士的阿斯特将军创立和改进的。他构筑了科伦、科布伦茨、波兹南、科尼斯堡以及美因兹部分地区的那些出色的防御工事,这些工事标志着筑城史上的新纪元。最后,法国人也终于承认必须改用这种体系,于是建造了设计出色的第一流的带有独立堡垒的巴黎防御工事。
独立堡垒体系立即引起新防御法的诞生。大要塞守备部队的数量不得不大量增加,以致再没有必要只进行消极防御,即在敌人向斜堤前进而还未到达守军可以出击的距离以前只是消极等待。一支20000—25000人的守备部队,已有足够的力量到敌人的阵地上去攻击敌人。要塞和它周围的地区在独立堡垒的掩护下,已具有营垒的性质或守备部队野战基地的性质,这时守备部队实际上已成为一支不大的野战军队。在这以前防御是消极的,而现在则是积极的;它具有了进攻的性质。采用这种防御法的必要性已非常明显,如1807年法军围攻但泽时,为数约两万的普鲁士守军就修筑了这种独立堡垒,当时那里本来没有这种堡垒,但当必须使用这支人数众多的守军来真正保卫城市时,便立刻感到需要这种独立堡垒了。1813—1814年法军防守但泽对抗反法同盟军时,更成功地运用了这一原则。
从沃邦时代起,围攻一直是一种短时间的行动,如果没有什么外来的阻挠,它的目的几乎肯定能够在预定的期限内达到;而现在,围攻已成为像野战那样的一种军事行动,其结局取决于很多因素了。架在要塞围墙上的火炮一下子便失去了它的首要的作用,而野炮则甚至在防守要塞时也开始起比较重要的作用了。工程师的技能已经不仅用于修整被围时遭到破坏的工事,现在他们还必须像在野战部队中一样,选择和加固堡垒前面的阵地,朝着敌人的堑壕挖掘堑壕,构筑从侧面威胁敌人工事的反围攻工事,突然地改变防御正面,从而迫使敌人变换攻击方向。在围攻战中,也像在野战中一样,步兵成了主要的力量,而骑兵则成了几乎每一守备部队所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现在已不可能事先断定——即使是大致地断定——围攻的持续时间,而沃邦的关于夺取要塞的原则虽然基本上还是正确的,因为他谈的是关于炮兵攻击的细节,但对
整个
围攻来说,却已经完全不适用了。
俄军在塞瓦斯托波尔没有时间修筑独立堡垒。他们不得已而沿用了修筑要塞的老方法,构筑了主墙作为第一道防线,的确,在当时主墙是十分必要的。他们在主墙后面又修筑了第二和第三道防线,同时继续加固第一道防线。后来,俄军逐渐地意识到甚至在主墙以外的一定距离上还有对他们有利的地方,于是向前推进,修筑了色楞格多面堡和沃伦多面堡,最后,还在马美朗修筑了工事和一道长的战壕线;而在法军主力所在的西翼上,他们只能在主壕附近修筑几座眼镜堡,并在这些眼镜堡前面不远的地方挖掘一些战壕。所以,俄军自加强了马美朗以后,东翼就比较安全了;而在没有这种外围防护工事的西翼,围攻部队则已逐渐地推进到主壕的边沿。因此,围攻部队要接近马拉霍夫冈上的棱堡——他们右翼最重要的制高点,首先必须夺取马美朗。可是马美朗在掩护马拉霍夫冈的同时,本身也有后方工事作掩护。从康罗贝尔在第二次炮击时没有敢认真地强攻马美朗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这种掩护是多么有效。现在丝毫也不用怀疑,法军在夺取这一工事时所遭到的损失是非常巨大的。
联军恢复了炮击,那位不爱惜兵士生命、力图利用每一有利时机向敌人防御纵深挺进的佩利西埃将军采取了有力的行动,与此同时,黑河上的行动却完全停止了。这些情况立刻使我们对佩利西埃将军的性格有了一个了解,并证实他得到倔强、固执、死不回头的人的这种名声是完全正确的。他可以有两种打法:或者是开始野战,并从北区包围塞瓦斯托波尔,然后以两倍的兵力重新围攻,这样,迅速取得胜利的机会就会增加三倍;或者是继续采取最近八个月以来的错误战术,即固执地对南区进行强攻,把它彻底摧毁,并把俄军逐出要塞,这样即使俄军放弃要塞,联军同样也会因遭到北区炮台的射击而无法占领它。
在东西两半球上找不出任何一个有理智的军人,在获悉佩利西埃被任命为司令官和联军得到大量增援部队以后而不期待佩利西埃选择第一种打法的。特别是在奥美尔-帕沙指挥的25000名土军到达巴拉克拉瓦以后,联军毫无疑问已拥有足够的兵力可以一面继续围攻,一面派15000人到刻赤去,同时以比俄军可能用来进行抵抗的更大的兵力进行野战,向前推进。为什么联军没有这样做呢?难道他们的运输工具还不够吗?还是他们不相信自己能够在克里木作战呢?这些我们都不知道。可是有一点是清楚的:如果佩利西埃不是由于
非常重大的
原因而放弃野战,那末他所以继续执行极其错误的方针,只是出于他的固执和任性;以他的部队在目前强攻中所不得不付出的同样的代价,他就能在野战中取得更大得多的战果,获得更具有决定意义的胜利。只去夺取南区,甚至不试图包围完全控制着南区的北区,这就是根本蔑视一切作战原则的做法,如果佩利西埃打算这样行动,那末他就会葬送他所统率的这支大军。
但是我们想尽量为这位新司令官的每个可疑的行动找出辩解的理由。可能左翼上的行动是不可避免的,那是由于俄军构筑了反接近壕而引起的。也可能围攻者在冒险把全部军队分成围攻部队和野战部队以前,必须先迫使俄军退到最初的阵线,对他们进行几次猛烈的、歼灭性的打击,借以显示一下自己的优势。但是,即使承认这一切,我们现在仍必须指出,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如果联军不用一切可用的兵力在战斗中预先疲惫俄国的野战部队,那末任何攻城的新的重大企图都显然是错误的。
弗·恩格斯写于1855年6月12日左右
作为社论载于1855年6月29日“纽约每日论坛报”第4429号,
并载于1855年6月15日“新奥得报”第273号
原文是英文
俄文译自“纽约每日论坛报”,并根据“新奥得报”校对过
俄译文第一次发表
注释:
[170]本文经恩格斯压缩并由马克思稍加文字上的修改后,另以“评克里木的军事行动”(《Kritik der Krimischen Unternehmungen》)为题发表于1856年6月15日“新奥得报”上。“纽约每日论坛报”刊出的这篇文章的第一段是该报编辑部加的。——第320页。
[171]恩格斯指的是自己的文章“对塞瓦斯托波尔的围攻”,该文的德文稿译载于本卷(见第214—217页)。——第32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