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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维埃政府的组织架构

约翰·里德

1918
木易贺雄 翻译


原文链接:The Structure of the Soviet State


  因为资产阶级媒体在不有余力地攻击抹黑曲解苏俄,所以产生了恐慌,他们大喊:“俄罗斯没有政府!俄国工人之间没有组织!这样下去不行啊!这样下去不行啊!”
  这是一种诽谤。
  就像所有真正的社会主义者都知道那样,我们也知道俄国可以见证这一切,今天在莫斯科以及俄罗斯所有大大小小的城市中都会相当复杂的政治结构,他们由大多数人推选,就像任何其他新成立民选政府一样运转有序。而且俄国工人们已经从他们的生活必需品和日常需求中形成了一个正在演变的,为了实现真正工业民主的经济组织。
  我在之前的文章中谈论过俄国无产阶级的外在方面,在这篇文章里我想苏维埃政府画一个大致的框架。

苏维埃的历史


  苏维埃国家的基础是工农代表苏维埃(苏维埃就是委员会的意思)。
  这些成立于1905的委员会或机构是十分带有俄国革命色彩的。当时在工人大罢工中,彼得格勒的工厂还有工人组织向中央委员会派遣了代表。这个罢工委员会被命名为工人代表苏维埃。他们在1905年的秋天号召了第二次大罢工,还向全俄罗斯派遣了组织者。过了一段很短的时间,这个组织被帝国政府认定为工人阶级的授权发言人。
  1905年的革命失败之后,苏维埃成员都被流放或被迫逃命到西伯利亚。不过作为一个政治机构,这种类型工会的效率出奇的高,以至于所有的革命党派,包括工人代表理事会,都在酝酿着下一次起义。
  1917年三月,整个俄罗斯都在翻江倒海。沙皇被罢免,米哈伊尔大公拒绝登基,杜马不情愿地接管了政府,工人代表苏维埃迅速登上舞台。过了几天,这个组织接受了来自于军队的代表,改称工兵代表苏维埃。除了克伦斯基,杜马的成员都是来自布尔乔亚阶级,和革命大众都没什么联系。战斗结束后,要重新维持社会秩序。杜马成员没有任何履行职责的能力;所以他们必须向工人和士兵代表,换句话说就是向苏维埃求助。苏维埃掌控了革命的工作,协调了人民的活动,也维护了秩序。除此之外,它还保证了布尔乔亚阶级不会背叛革命。
  当杜马被迫向苏维埃求助时,两个政府同时在俄罗斯出现,他们为了争夺权力一直对抗到1917年十一月 ,直到布尔什维克掌权,废除了联合政府。
  就像我说的那样,苏维埃是工人和士兵的代表委员会。后来又有了农民代表苏维埃。在大多数城市里,工人,士兵和农民一起开会;他们还联合参加了全俄罗斯大会。但是农民代表苏维埃被掌权的反动分子所孤立,直到十月革命和苏维埃政府成立之际才加入了工人和士兵的行列。

苏维埃宪法


  苏维埃是直接以工厂里的工人们和农田里的农民们为基础的。
  直至1918年春天,士兵代表们仍然存在。不过《布列斯特-立托夫斯克条约》军队应该被遣散,所以士兵代表们被废除了,士兵代表们被吸收到了工厂和农田中。
  工人,士兵,和农民苏维埃的代表们根据不同地区不同需求的规则被选举了。在一些村子里,每五十票可以选择一位代表。军营里的士兵在每个团里也会根据特定的票数选出代表,无论战斗力是强是弱。在农田里的士兵有不同的选举代表的方式。大城市里的工人很快发现他们很难管理他们的代表,除非把代表人数限制在每五百人有一个代表。同样地,前两届全俄罗斯苏维埃代表大会基本上每两万五千个选民由一名代表,但事实上,这些代表是被不同规模的选民选举出来的。
  直到1918年二月,任何人都可以为苏维埃选举代表。甚至还有布尔乔亚阶级组织起来要求在苏维埃中有一席之地,他们也得到了代表权。举个例子,在临时政府中,有布尔乔亚代表了彼得格勒的苏维埃-一个由医生,律师和教师等组成的临时代表团。
  
  去年三月,苏维埃宪法完成编篡,全国使用。
  它还限制了特别经营权。
  “俄罗斯社会主义联邦苏维埃男女公民,凡在选举日前年满十八岁者……”
  “所有通过劳动获得生活资料者,对社会有用者,以及工会成员……”
  没有投票权是:盈利性企业老板;靠剪息票生活的人;私人企业商人和中介;宗教社区的雇主;前朝的警察和宪兵;前朝的王室;精神病患者;聋哑人;因为自私或无耻而犯罪的人。
  就农民而言,村里一百个农民选一个乡镇或市级苏维埃代表。乡镇级苏维埃向县级级苏维埃派代表,市级苏维埃向市级和省级苏维埃派代表。
  我在俄罗斯时彼得格勒工兵代表苏维埃还在正常运行,它可以作为一个例子展现出社会主义国家中政府是怎样运行的。
  彼得格勒工兵代表苏维埃由1200名代表,一般情况下每两个星期开一次全体会议。与此同时,他们根据政党比例选出了一个有110名成员的中央执行委员会。中央执行委员会邀请所有政党的代表,有专业工会中央委员的,有工厂车间委员会的,还有其他民主组织的。
  除了大城市有苏维埃,地方选区也有苏维埃。这些苏维埃是由城市下属的地方选区的代表组成的,他们监管自己的辖区。当然,一些地方选区内没有工厂,自然而然地在地方辖区和城市苏维埃利都没有自己的代表。但是苏维埃系统是很灵活的,如果地方选区是在使需要代表,那么厨师和服务员,或是扫大街的,或是庭院里的仆人,或是出租车司机都可以当代表。
  代表的选举根据人数,这就意味着在整个城市中,政党的代表数和投票者的人数成比例。而且选民是给政党和纲领投票,而不是给候选人投票。候选人被各党派的中央委员会指派,而且任何党员都可以把候选人替换掉。而且,代表不会在任何特定任期内当选,但是可以随时被罢免。
  没有任何政治体制比这种体制更能好地体恤和反应民情。而且这是必要的,因为在革命时期民意的变化是很快的。举个例子,在1917年十二月的第一个星期,人们为了支持制宪议会和反对苏维埃而上街游行。其中的一次游行里,一些不负责任的红军开枪射击,造成数人死亡。人们对着愚蠢的暴力的反应是迅速的。十二个小时内,彼得格勒苏维埃发生了变化。十二个布尔什维克的代表被开除,被孟什维克代替。三个星期过后,民怨得到平息,孟什维克代表一个接着一个地退休,布尔什维克才重新当上代表。

苏维埃政府


  通过全俄罗斯苏维埃大会,整个俄罗斯一年至少选举两次代表。理论上来讲,这些代表是由民众直接选举:在各个省里,每十二万五千人选举一个代表;在市里,每两万五千人选举一个代表。然而在实际上,他们都是被省级和城市里的苏维埃选出来的。根据全俄罗斯中央执行委员会的倡议,或是根据代表俄罗斯三分之一的劳动人口的苏维埃的要求,可以随时召开特别会议。
  这种情况下,大约两千名代表在首都开会,成立一个大苏维埃,决定国家的重要政策。他会选举一个中央执行委员会,就像彼得格勒苏维埃的中央执行委员会一样,也会邀请中央委员会和所有民主组织的人来参加。
  扩大的俄罗斯苏维埃的中央执行委员会就是国家的议会。它包含了三百五十人。在全俄罗斯就是最高权力机构;它不能僭越前任国会的职责,也要为下任国会负责。
  举个例子,中央执行委员会可以和德国签订和平条约,他们也确实这样做了。但是条约不能以俄罗斯的名义来签。而是能以全俄罗斯国会的名义来签。
  中央执行委员会在内部选举十一个政委作为议会领导,有权利管理所有政府部门,代替各个部长。这些政委可以在任何时候被罢免。他们严格地对中央执行委员会负责。政委们会选举一个领袖。自从苏维埃政府成立起,这个领袖就是列宁。如果他的领导不被认可,列宁可以在任何时间被俄罗斯人民选出的代表们罢免,或是几周后被人民直接罢免。
  苏维埃的主要职责是保卫和巩固革命。他们表达人民群众的政治意愿,不仅是在全俄罗斯国会里,为了整个国家表达政治一员,也会在他们自己地区表达政治意愿;他们在自己所述地区内是最高权力机构。去中心化是因为中央政府是由地方政府建立起来的,而不是地方政府是由中央政府建立起来的。除了地区自治,中央执行委员会和政委的指令在全国有效,因为在苏维埃共和国里,政府不能偏袒任何部门或私人的利益,革命的事业在全国都是一致的。
  消息不灵通的观察者们大多数都是中产阶级知识分子,他们喜欢说他们支持苏维埃,但是反对布尔什维克。这是很荒谬的。苏维埃是能代表工人阶级最完美的体制,这是真的,但是他们也是无产阶级专政的武器,也被所有反布尔什维克政党所强烈地反对。因此,衡量人民对无产阶级专政的坚持程度时,不仅要考察布尔什维克,或是现在被叫做共产党的党员人数,还要考察俄罗斯各地苏维埃发展和活动的情况。
  最惊人的例子就是农民。农民在革命中没有处于领导地位,他们唯一的诉求就是没收土地。最开始,农民代表苏维埃除了解决土地问题以外没有别的功能。正是因为土地问题在联合政府之下没有得到解决,所以广大农民把注意力转向了失败背后的社会原因。再加上社会革命党左翼的不断政治宣传,再加上布尔什克,他们把农民转变为了革命的士兵。
  社会革命党是农民传统的党。农民唯一的利益就是他们的土地,他们没什么耐力也没有政治意图,一开始也拒绝了和苏维埃合作。但是这些农民后来参加了苏维埃,认识到了无产阶级专政。几乎全部参加了社会革命党的左翼,然后为苏维埃政府而战。
  在彼得格勒的农业粮食部门有一个俄罗斯地图,上面全是大头针。每个大头针都代表一个农民代表苏维埃。当我第一次在农民代表苏维埃之前的总部看到这张地图时,大头针零星地分布在广袤的国土上,数量也没有增加。在革命的头八个月,每乡镇,市,和省之中只有一两个大城市里才有农民代表苏维埃,也许一些零星的村子里也有。但是十月革命过后,农民代表苏维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多,一个村接着一个村,一个县接着一个县,一个省接着一个省都觉醒了并成立了农民代表苏维埃。
  布尔什维克反对制宪议会,制宪议会成员可能大多都会是由反布尔什维克分子当选。一个月过后,这就不可能发生了。我在彼得格勒看见了三次全俄罗斯农民大会。代表们大多都是社会革命党的右派。在阿夫科森蒂耶夫和佩什科诺夫式的保守派的主席之下,他们召开了非常激烈的会议。过了几天,他们越来越倾向左派,像切尔诺夫那样的伪激进派成了大多数。又过了几天,大多数人变得非常激进。玛利亚.斯皮里多诺娃被选为了主席。然后保守少数开始分裂,过了几天就彻底没有了。大会主体向斯莫尔尼宫的苏维埃派遣了代表。这种事情屡次发生。
  我永远忘不了在十一月底召开的农民大会,还有切尔诺夫如何为了掌权而斗争,后来却失败了;我也忘不了头发花白的无产阶级在雪中一边唱歌一边迎风举起血红的旗帜走向斯莫尔尼宫。他是一个昏暗的晚上。斯莫尔尼宫的台阶上有上百名工人在等待这他们的农民兄弟。两批人发出的微光合二为一,快速地聚集在一起,一边哭泣,一边欢呼……

土地委员会


  苏维埃通过了有效的基本经济法案,但是必须由地方人民组织率先执行。
  举个例子,没收和重新分发土地的职责就有农民的土地委员会负责。
  这些土地委员会有农民在利沃夫亲王的见一下选出来的。临时政府的第一任总理已经不可避免地着手解决土地问题,他们认为大片土地应该被分割,然后分配给农民。利沃夫亲王让农民选举出土地委员会,这个委员会不仅要决定他们自己的农业需求,还要给统计土地并估算价值。但是当土地委员会成员开始履行职责的时候,地主却把他们都强制中止了。
  当苏维埃夺权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推行土地法案。这个土地法案并不是布尔什维克的计划,根据几百名农民的回忆声称,这个法案社会革命党右派和中间派的计划。法案永久地废止了私人占有土地和自然资源,将土地分给农民的任务交给了土地委员会,直到制宪议会平息了问题。制宪议会解散之后,法案最终确定。
  除了几个一般性提议和一个为拥挤地区的剩余人口迁徙到其他地区的章节之外,没收和重新分配土地的细节完全留给了当地土地委员会。卡拉格耶夫是第一任农业政委,他为农民规划了一系列制动行动的规则。但是列宁在一次中央执行委员会中说应该让农民在这些事情中运用革命的方式,建议穷苦农民团结起来打击富有农民。(列宁说:“让十个贫农反对一个富农。”)
  当然没有农民可以拥有自己的土地,但是他像对待私人土地那样对待分配给他的土地。但是通过当地土地委员会执行的政府政策反对这种趋势。他们允许农民成为地主,但是他们不会得到政府的帮助。参加集体耕种的农民会得到工分,种子,也会得到现代技术的培训。
  和当地的委员会在一起的是林业专家。为了让他们配合当地委员会的工作,一个坐落在首都,这个叫做中央土地委员会的中央机构推选了他们。这个机构与农业粮食部门密切配合。

工会


  俄罗斯工会的历史还不到二十年。在1905年革命之前工人的组织非常少,而且还是非法的。在1905年革命的时候职业工会大概有五万名成员,后来在1906年被认定为非法组织。
  俄罗斯的工会是一个不是天然形成,而是被人工开发出来的。工会是由一些研究过其他国家工会组织的知识分子构建起来的,他们在纸上勾画出了理想的工会(他们学习了法国的辛迪加和德国的工会系统。),然后把这些应用在了俄罗斯。不过俄罗斯工会涵盖范围很广,比如大炮厂的制作跑车的木匠就是金属工人协会的成员。
  革命的头三个月,工会成员人数就上涨到了二十多万。五个月后,工会成员就超过了一百万;再过两个月,三百多万人加入了工会。
  工会遍地开花,职业工会也要求抬高工资,减少工作时间,改善工作环境,要求建立劳动仲裁机构,还要求在临时政府的劳动部中有代表。
  这对革命中的俄国工人来说还不够。即使很多人加入了工会,车间仍然正常运行,很多工人意识不到组织起来的重要性,而且工人和老板之间的都成被工会复杂化了。
  然后就想士兵代表委员会一样,工会的高层被反动分子掌控着,他们总是和工人们唱反调。因此,在布尔什维克起义时,电话工人,邮政工人,电报工人和铁路工人的中央委员员在斯莫尔尼宫发动反对布尔什维克的罢工,然后还暂时把他们从整个俄罗斯隔离开来…后来,大多数革命工人召开了会议,推翻了他们迂腐的领导,建立的新的委员会。
  当下,职业工会的职责就是把所有产业的工资,时间和工作条件标准化,这就像是在维持一个有效且省力的工作实验一样。职业工会在俄国产业工人组织中也占有一个次要职责。主要职责属于另一个组织,这个组织也是革命本身的产物-工厂车间委员会。

工厂车间委员会


  当二月革命爆发后,许多工厂的老板和管理高层都主动离开了工厂或是被工人们赶走了。在政府的工厂里,劳工长期忍受不沙皇任命的极不负责的官僚摆布,这种情况更为严重。
  在没有主管和工头,有时也没有工程师和书记员的情况下,工人们发现如果他们不继续工作,他们就会挨饿。一个委员会被选举出来,每个车间或部门都会选出一个代表;这个委员会在尝试着运行工厂…当然一开始这项计划看起来是毫无希望的。虽然不同部门可以用合作的方式去维持工厂运行,但是由于缺乏技术训练,所以造成了一些不太理想的结果。
  终于,一个工厂里的工人在开会的时候站起来说:“同志们,我们怕什么呢?技术对我们并不难。老板也不懂技术啊;老板不懂工程学,不懂化学也不会记账。他除了占有以外什么都不会。当他需要技术援助的时候,他雇一些人来帮他。现在呢,我们是老板了。我们来雇一些工程师和书记不就行了吗!”
  在政府的工厂里问题相对简单,革命自动地赶走了“老板”,而且也不会真的请来新的老板。但是当私营工厂里出现了工厂车间委员会时,他们和工厂厂主激烈地斗争,大多数的厂主都和工会签了协议。
  同样,在私营工厂中,车间协会也是必要的。革命的头三个月里,中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组织间的合作像乌托邦一样和谐。工业资本家开始害怕工人组织们的雄心壮志,就像在农村,地主害怕土地委员会和工兵苏维埃一样。大概六月上旬,整个资产阶级都或多或少地开始活动了起来,他们试图让革命暂停,并且开始瓦解民主组织。工厂主想要把包括苏维埃在内的一切都清理掉,就从工厂车间协会开始。军队开始瓦解,补给,弹药和食物也开始短缺。在农村,他们号召农民开始屯粮,造成恐慌,给了哥萨克人“维持和平”的理由。更重要的是,在工业中,工厂的机器和运转被蓄意破坏,交通被进一步阻碍。煤矿,金属矿以及原材料生产基地全部都被尽可量地破坏。这一切都是为了关闭工厂,让工人挨饿,然后让工人们重新屈服于旧的工业制度中。
  工人们被迫奋起反抗。车间委员会开始上台掌权。当然,俄罗斯工人一开始也犯了些荒唐的错误,这错误被全世界说来说去。他们要求了不现实的高薪,然后还想再没有经验的情况下开始科学的生产进程;有时他们甚至还让老板重新回来,但是这只是极少数。大多数 工人都可以让工厂在没有老板的情况下正常运行。
  工厂老板试图做假账,隐瞒指令;工厂车间委员会必须想办法掌控订单。工厂老板试图破坏工厂,因此委员会不得不决定未经许可,任何人不得进出工厂。当工厂快因缺乏燃料,原材料和订单而倒闭时,工厂车间委员会派人穿过大半个俄罗斯找煤,或是去高加索找石油,或是去克里米亚找棉花;而且工人们还找了中间商想办法把产品卖掉。当铁路坏了的时候,委员会的代表和铁路工人协会达成协议,让他们保证了货物的运输。为了预防工贼,委员会亲自负责雇佣或解雇工人。
  工厂车间协会是俄罗斯无政府主义的产物,他们被迫学习如何管理工业。只有这样,俄国工人才可以在时机成熟的时候毫无困难地掌控一切。
  举一个工人们齐心协力的例子。工人们曾经弄来了二十万普特的煤。这些煤是在波罗的海舰队的掩护中抵达的,并且是由水手委员会移交给了工厂。这些煤帮助了彼得格勒的工厂在煤荒中维持了正常运转。
  奥布霍夫工厂是一个给海军生产钢铁的厂子。奥布霍夫工厂委员会主席是一个俄裔美国人,名叫彼得洛夫斯基,他是一个著名的无政府主义者。一天,鱼雷部门的工头告诉彼得洛夫斯基,由于采购不到用于制作鱼雷的小管子,这个部门不得不停产。制作这些小管子的工厂在河的对岸,他们已经和这个工厂提前三个月就已经签了合同。鱼雷部门的停工意味着四百多人的失业。
  “我会弄来小管子的,”彼得洛夫斯基说。
  他直接去了生产管子的工厂,而不是给经理打电话。他和当地工厂车间委员会的主席见了一面。
  “同志,”他说,“如果我们两天之内拿不到小管子,我们的鱼雷部门就会倒闭,四百多人就会失业。”
  主席翻了翻他工厂的账簿,他发现有几千个管子预定给了三个附近的私营工厂。他和彼得洛夫斯基就去了这三家工厂,然后给它们的工厂车间委员会主席打了电话。其中的两个工厂认为这些小管子暂时还用不到;第二天这些小管子就被送到了奥布霍夫工厂,所以鱼雷部门就没有倒闭……
  在诺夫哥罗德有一家纺织厂。革命来临之际老板对自己说:“麻烦快来了。如果革命开始,我们就没有任何利润了。咱们先把厂子关了,直到革命结束之后再开工。”然后他就把工厂关闭了,后来他和他的办公人员,化学师,工程师和管理人员搭着火车去了彼得格勒。第二天早上,工人们又把工厂打开了。
  现在,这些工人们比一般的工人更无知。他们不知道生产的技术过程,不懂记账,不懂管理,也不会教义。他们选举出了一个工厂车间委员会,找出了工厂里还有的燃料和原材料,然后就开始生产棉布。
  他们不懂如何生产棉布,但他们从家人那里得到了足够的帮助。后来,有些织布机坏了,他们就向附近的机械店派了个代表,说他们用棉布来交换机械援助。在这之后,他们又和当地的合作社做了教义,用棉布来还食品。他们甚至将交易原则拓展到了哈尔科夫的矿工和铁路工人,用布匹交换运输服务和燃料。
  但最后,他们的棉布使得当地的市场饱满,然后他们遇到了通过用棉布付不起租金的麻烦。在临时政府时期地主仍然存在。租金要用钱来交。然后他们派遣了一个委员会成员,把一火车的布带到了莫斯科。这名委员从下车之后来到了大街上。他去一个裁缝铺里问裁缝需不需要布。
  “多少啊?”裁缝问。
  “一火车。”委员回答道。
  “多少钱呢?”
  “我不知道。您通常买的布都多少钱呢?”
  裁缝以很便宜的价格买了他的布。这名委员从来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钱,然后他高兴地回到了诺夫哥罗德。
  工厂委员会一直在考虑租金问题,计算着他们要卖出多少剩余的布才能付得起租金。
  在整个俄罗斯,工人们都必须接受关于工业生产的基础教育,以便在十月革命来临之际,他们能在工人控制的及其中占有一席之地。
  全体车间委员会在1917年召开了第一次大会。但是此时此刻,车间委员会几乎还没有蔓延至彼得格勒之外。那是一次非凡的会议,大多数参会代表都是普通的委员,他们中很多人都是布尔什维克还有无政府工团主义者,这些人都反对工会。在政治中,布尔什维克反复强调社会主义者不能和布尔乔亚政府合作。车间协会的代表对待工厂主的态度也是一样的。换句话说,被雇佣的阶级和雇佣他人的阶级没有共同利益。任何有阶级意识的工人都不会成为仲裁和调解委员会的成员,除非他们想要让雇主们去了解工人们的诉求。雇主和员工之间也不应该有合同,因为一切工业生产都应该完全地被工人掌控着。
  一开始工会和工厂车间委员会激烈地竞争。但是由于车间委员把行业控制权放在了核心位置,所以他们很容易地扩张并巩固了他们的力量;这样一来,许多工人认为加入工会不是必要的了。但是他们都认为参加车间委员会的选举是必要的,因为这和他们的工作直接相关。另一方面,车间委员会认可工会的价值;他们不会雇佣没有工会的证件新员工;车间委员会在当地使用了和工会不同的规定。现在,工会和工厂车间委员会达成了一种完美的和谐,他们各司其职。

工人的掌权


  私人对工业的所有权在俄罗斯还没有被废止。许多工厂还都是归私人所有,也允许老板拿走一部分利润用来投资,但条件是老板要为企业的成功与扩大而工作,不过老板的控制权没有被剥夺。这些工厂的老板不想让工人掌权,他们对工人连哄带骗,阻止工人控制工厂,不过工厂还是立即将被工人们没收。无论私企还是政府企业,所有工厂的工作条件和时长还有工资都被统一规定了。
  在这个属于无产阶级的国家里,这种半资本主义存活下来的原因是俄罗斯落后的经济,以及附近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和俄罗斯为了对抗来国外企业的压力而急需的工业生产。
  国家用来控制工厂的工人与生产的机构叫做工人掌控委员会。这个中央机构坐落在首都,由工厂车间委员会,职业工会以及工程师与专家组成的工人代表苏维埃的成员选举出来。一个由普通工人们中央执行委员会来管理各地区的事务,但是这些工人们中的大多数都是来自其他的大区,这样才能保证工人组成的委员会不会徇私枉法。地方的委员会建议全俄罗斯委员会没收工厂,并向全俄罗斯委员报告当地所需要的燃料,原材料,运输和人工。还要帮助工人学习如何管理各个企业。全俄罗斯委员会有权利没收工厂,也有权利在不同地区之间分配资源。
  和工人控制委员会附着在一起的是保险办公室,工人们会得到事业,疾病,养老以及死亡保险。所有的保险费都由雇主承担,无论在私企还是在国企。理赔金永远会和他们的工资一样高。
  在苏维埃政府下,工资系统作为资本主义世界的必要环节被保留了下来,但废除工资制度的机制已经到位,整个系统都是由工人们自己来掌控。列宁高瞻远瞩地认为保留一些资本主义的制度是后退了一步,是革命暂时的失败,但是这是必须承受的,直到工人们足够自治足够自律和资本主义工业竞争。

公共经济最高委员会


  就像列宁指出的那样,俄罗斯苏维埃共和国和其他所有的政府都不一样,它是向工业民主的方向前进的。列宁甚至还超前地预料到了苏维埃会逐渐消失,从而作为一个单纯的经济管理和行政机构。
  俄罗斯已经有了这种未来的经济管理机构的原型。这个原型叫做公共经济最高委员会,由中央土地委员会组成。公共经济最高委员会有权利在国家范围内调控经济生活,控制指导生产,监督属于政府的自然资源,控制进口出口;它还有权利成立新的企业,或是为修建新的铁路和高速制定计划,开发新的矿场,建立新工厂,以及发展水电。
  这个委员会的常务委员有十五个人,每个人都监管着十五条国内经济生活的中的一方面,例如铁路,农业等。这些人必须有以下条件:由专业学院机构提名,例如煤矿工程师学院等;这些候选人由土地委员会和工人控制委员会的成员来选举产生。
  这十五个常务委员有自己的办公室,办公室周围都是来自不同领域的技术委员会。在同一个办公楼里还有来自苏维埃的代表们,来自劳动部,工商部,以及财政部的代表;还有工厂车间委员会的代表,以及农民苏维埃的代表等。
  项目被引入。举个例子,我们想象一下在莫斯科到诺夫哥罗德之间有一个铁路项目(其实已经有了,但我们想象一下)。这个计划摆在负责铁路的常务委员面前。如果他拒绝了该项目,那么可以向委员会申诉。如果他接受了,他将会和技术委员会讨论,告诉他们在工程方面的难处。其他的委员会成员,连同钢厂工人的代表和工会代表计算出工程的华妃。然后当地工人和农民组织的代表就会进入。他们想要铁路吗?他们需要铁路吗?客流量是多少?燃料,原材料和工业制成品的运输量是多少?畜牧业和种植业制品的运输量又是多少?
  换句话说,在经济发展所做的一切贡献之中,没有一项不是为了人民的,而且人民的急需就是他们优先要解决的。从十二月起,俄罗斯已经分崩离析,俄罗斯在和世界上的所有国家打仗,尽管这样,许多项目已经筹备完毕,开始动工,铁路网已经把乌拉尔地区的三百个矿场链接起来,俄罗斯背部六条大河沿岸已经有了灯光,暖气和工业能力。

合作的俄罗斯


  要是没有在革命之前就存在的民主组织,俄罗斯革命将毫无疑问地会被饿死。
  日常的商业和运输用的机器已经彻底被摧毁。大家依靠着合作组织才能吃的上饭,这种合作体制后来被地方政府所采纳。
  在革命之前,俄罗斯有一千二百万合作组织的成员。对于俄罗斯人来说团结起来是很自然的,因为俄罗斯的农村有流传了好几个世纪的合作传统。
  在普季洛夫工厂里有超过四万名工人工作;合作组织给十万多人提供了食物和住宿,甚至还给他们提供从英国远道而来的衣服。
  认为俄罗斯没有政府,没有中央集权的人们忘记了俄罗斯人的这种品质。他们还认为俄罗斯只是一个由列宁和托洛茨基领导,由红军雇佣兵守护且卑躬屈膝的委员会。
  和他们想法相反的才是事实。俄罗斯的每一个社区都有我刚刚描述的那种组织。如果大部分的俄罗斯严肃地反对苏维埃政府,那么苏维埃连一个小时都维持不下去。
  对于苏维埃政府的批判都集中在了列宁四月份在《真理报》靶标的文章,在这里被版已成了小册子发行,叫做《苏维埃政权当前的任务》。这名伟大的无产阶级政治家认为俄罗斯工人们必须停止闲聊,停止罢工,停止偷窃,保持严明的几率,扩大生产。他夸赞了泰勒制度的先进管理模式。他指出俄国大众缺乏经验与教育,他还分析了工业与农业中为什么无政府主义会盛行。普罗大众战胜了布尔乔亚,而且普罗大众们必须知道他们现在应该面对如何“管理俄罗斯”这个问题了,如果不去面对,那么革命必将失败。
  这是什么?社会主义的批评者认为这是赶走了一个暴君之后又迎来一新的主子。看那!列宁本人承认了俄罗斯人没有能力管理他们建立起来的理想国家。
  不是这样的。社会主义国家不应该回到原始状态,而是一个比资本主义更有效的社会体制。在俄罗斯,工人们的紧急任务是抵抗来自外国资本的压力,同样也是为俄罗斯提供生活必需品。这才是对于俄罗斯来说的真理,实际上对所有国家的工人来说都是这样的。只不过别的国家有没有如列宁这样头脑清醒的领袖;别的国家的工人没有这么团结,也没有这么有意识。俄罗斯有很多工业团体,例如乌拉尔的矿厂,海参崴的工厂,在这里工人掌控委员会实际上已经改善了资本主义的管理。而且不要忘记,工业属于“工人乔亚”,为了工人的利益而运行。
  1918年六月,列宁告诉了一位美国人,俄罗斯人还不具有革命性。“如果大众在三个月的时间内不具备革命性,”他说,“那么革命就失败了。”
  我们现在知道他的意思了。“具有革命性”不仅仅意味着反抗请与;该破坏掉的东西一定要被破坏,但是新世界必须以焦急且能吃苦的劳动建立起来。
  在世界的另一边,我们看见了伟大的俄罗斯摇身一变且站稳了脚跟。我们的耳中回荡着“无产阶级的铁军正在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