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第四国际 -> 1990年代第四国际(统一书记处)少数派

FOR A WORKERS' EMERGENCY PLAN TO COMBAT THE CRISIS OF THE SOVIET UNION!

No Support to Any Faction of the Soviet Bureaucracy
No Capitalist Restoration in the Territory of the Former USSR

Build a Section of the Fourth International in the CIS
Adopted by the First International Conference of the Faction for the Trotskyist International

(For the Political Regeneration of the Fourth International)

应对苏联危机的劳动者应急计划!

不支持苏联官僚机构的任何派别 不要前苏联领土上的资本主义复辟

在独联体国家建设第四国际支部
托洛茨基主义国际派别(为第四国际的政治再生)第一次国际会议通过

1992年1月5日
陈湘 翻译、大壶春花 校对



  1.苏联的危机有可能摧毁工人阶级在二十世纪取得的最重要的成功——推翻前俄罗斯帝国的资本主义财产关系——的剩余成果。这场危机使工人阶级中的大部分人,包括先锋队的部分人失去了方向和士气。它使资本家有恃无恐地加紧了对工人和被压迫者的攻击。而且它使新的帝国主义对半殖民地的战争几乎是肯定的,使临时帝国主义战争的可能性更大。
  苏联的危机可以从几个时间角度来看。从长期历史的角度看,这个危机是一个官僚主义畸形的工人国家在仍由帝国主义统治的世界中的矛盾的表现。从中期的角度看,它是斯大林官僚制无力处理苏联经济发展中的某些问题及其社会和政治后果的表现。
  从短期角度看,苏联危机是现已下台的苏联总统戈尔巴乔夫发起的改革失败的结果。而从近期来看,它是1991年8月19日政变失败和12月8日政变成功的后果。
  8月和12月政变使前苏联的资本主义复辟力量得到了质的加强,并使国家走向了按照民族路线解体和资本主义在其部分或全部分裂地区复辟。它们使波罗的海各共和国几乎肯定会输给资本主义,并使前苏联的其它地区处于危险之中。
  这两次政变鲜明地揭示了苏联社会的僵局,经济、社会和政治危机的深度。争权夺利的官僚派别──无论是8月催生国家紧急状态委员会(GKCP: the State Committee for the State of Emergency)的 "保守 "派,还是12月与俄罗斯总统叶利钦一起上台的掌权"激进 "派,抑或是被赶下台的戈尔巴乔夫"中间派"──以及前苏联目前的任何其它政治领导层,都没有可行的应对危机的计划。
  在过去的几年里,苏联工人阶级经常通过罢工和示威来维护自己的切身利益。但在两次政变中,工人们比较被动。8月,他们没有团结到国家紧急委员会政府,没有要求戈尔巴乔夫归来,大体上也没有响应叶利钦要求设置路障和举行大罢工的号召。12月,他们没有要求戈尔巴乔夫回归,没有抗议戈尔巴乔夫被撤职,也没有欢呼叶利钦的政变。他们认为任何一个这些竞争派别都不能代表他们的利益,但他们也没有独立行动。
  工人阶级的相对被动反映了前苏联无产阶级领导权的危机。世界托洛茨基主义运动的政治方向迷失和组织软弱,阻碍了在那里建立托洛茨基主义政党,即使在改革开放消除了大部分法律障碍和其它的镇压障碍之后,也是如此。
  托洛茨基主义者现在必须抓住机会,在前苏联建立一个革命的、国际主义的无产阶级领导层。他们必须提出一个对抗危机的工人紧急计划,在政治先锋队和工人阶级中为这个计划而运动,并在此基础上建立一个托洛茨基主义政党。第四国际,世界社会主义革命的政党,必须回到家乡苏联来。
  第四国际联合秘书处(USFI: the United Secretariat of the Fourth International)应把在前苏联建立托洛茨基主义政党作为下一个时期的国际中心任务。第四国际联合秘书处国际执行委员会(IEC: International Executive Committee)应加强和落实1991年世界代表大会关于在东欧和苏联建立政党的决定。
  国际执行委员会应该为此增加基金,要求各支部重新评估自己的贡献,并指派主要组织者参加建党工作。国际执行委员会会应在1993年上半年召开一次世界代表大会,讨论国际组织面对斯大林主义危机的前景,评估前苏联的形势和在前苏联建立托洛茨基主义政党的运动所取得的成果。

  2.二战后的资本主义世界秩序是建立在1939-45年5千万被杀的人的尸骨里的,是随着1947年开始的冷战而宣布的,是随着1950年的朝鲜战争而封存的。这个秩序建立在五个平衡点上。第一个是帝国主义国家的资本主义阶级和工人阶级之间的平衡。工人阶级接受了资本主义经济和国家,资本主义阶级向工人让步了资产阶级民主、生活水平的提高和政府提供的社会保障制度。
  第二个平衡是帝国主义国家之间的平衡。除美国以外的帝国主义国家接受了美国的经济和军事霸权,美国也接受了其它国家会比它发展得更快。
  第三种平衡是帝国主义国家和半殖民地之间的平衡。殖民地和半殖民地的精英们接受了帝国主义的继续统治,而帝国主义者有时经过痛苦的斗争,同意非殖民化--通过新殖民主义委托人而不是直接统治--和限制经济发展。
  第四种平衡是帝国主义国家与苏联和其它畸形的工人国家之间的平衡。斯大林主义官僚机构接受在帝国主义主导的世界里与资本主义 "和平共处",帝国主义国家接受斯大林对世界三分之一人口的统治,但帝国主义国家本身限制于 "遏制共产主义 "的政策。
  在前四种平衡的基础上,资本家得以在维持利润率和发展生产力之间建立第五种平衡。资本家在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和经济大萧条之后,投资重建世界经济,利用这一时期发展起来的新技术,发挥世界新秩序的资本主义经济潜力。在近二十年的时间里,增长养活了增长,让帝国主义者提高了国内的生活水平,付清了新殖民主义精英的工资,容忍了斯大林主义的官僚体制,互相竞争,还能赚取利润。

  3.在20世纪50年代和60年代,世界资本主义体系或多或少地保持了稳定和扩张,因为各种平衡互相加强。但到了20世纪60年代末,所有的平衡开始被打破。首先出现的是经济平衡的打乱。资本家利用现有技术和经济组织的可能性达到了极限,从根本上过度积累了资本和生产资料,破坏了他们获利的基础。
  随着利润率的下降,资本家开始违背自己的承诺。帝国主义国家的资本家和工人之间爆发了更加尖锐的经济和政治斗争,1968年5月法国发生的事件就是一个例子。帝国主义国家之间的经济竞争加剧,美国失去经济霸权而后退,欧洲经济共同体巩固,日本成为工业和出口大国。
  帝国主义国家与半殖民地之间的平衡被打破,帝国主义从半殖民地攫取的利润开始超过其投入的资本,当地的斯大林主义者、小资产阶级激进民族主义者甚至资产阶级民族主义者开始反抗。当苏联被卷入这些冲突时,就像它经常做的那样,官僚们与帝国主义的 "和平共处 "也就破灭了。美国在越南的失败有力地记录了这些变化。
  然而,二战后秩序的主要元素却得以保存。帝国主义在70年代初和中期后退后,在70年代末和80年代开始反攻。帝国主义国家的工人阶级退却了,帝国主义国家之间修补了关系,半殖民地爆发了独立革命,但没有爆发普遍的斗争,美苏之间的冷战对抗加剧。
  在许多重要方面,美苏对峙仍然主导着阶级关系和国际关系。对抗是美国及其帝国主义盟国继续进行社会军事化的动力和借口。但它也迫使帝国主义不要过多地收回它在民主权利和生活水平方面给予的让步,因为它需要一个基础来宣称 "富裕的、民主的资本主义 "优于 "贫穷的、极权的共产主义",并呼吁民众的支持。
  对抗迫使其它帝国主义国家接受它们在军事上,以及,从某些方面上看,经济上继续从属于美国,而美国则接受其帝国主义对手的经济蚕食,而这是在狭隘国家自身利益强行规定分道扬镳之后很久的事情。
  对抗限制了帝国主义者如愿以偿地全面维护其对半殖民地的统治的能力,从而为小资产阶级激进民族主义和资产阶级民族主义政权迫使帝国主义者让步留下了空间。但是,这种对抗也使斯大林主义者一直处于阻止革命发展、维护现状、迫使其附属国也这样做的地位。

  4.苏联的危机至少暂时结束了冷战和二战后世界秩序的另一个重要因素。从眼前来看,帝国主义者从这场危机中得到了好处,它削弱了一个关键的对手。这使他们有更多的自由来对自己的工人阶级、半殖民地和畸形的工人国家采取行动。变化的一个重要部分是主观的──工人的自我迷失和士气的低落,资本家的信心加倍,因为 "共产主义 "和 "社会主义 "似乎已经失败,资本主义似乎已经战胜了他们。
  然而,情况比这更复杂。从眼前来看,帝国主义者在物质上和政治上都得到了好处。但从长远来看,苏联危机和帝国主义的崛起,使冷战时期被压抑的矛盾得到了自由的发展和自我表达。
  资本家将感到更自由地攻击帝国主义国家、半殖民地和其余畸形的工人国家的工人和被压迫者。但是,工人和被压迫者将进行抵抗,由此而产生的斗争将更加基本,并可能更加具有革命性,因为斯大林主义者不再会支配和迷惑工人运动。此外,帝国主义者现在必须关心和处理自己的竞争和冲突。
  帝国主义者可能更难维持其社会的军事化,而其工人阶级将感到更自由地抵抗资本主义的强化攻击。所有帝国主义国家领导人在公众中的声望急剧下降,现在就表明了这一点。工人的斗争和青年的激进化在将来会更多地表明这一点。
  帝国主义国家的工人可能很快就会开始观察和学习半殖民地和正在经历资本主义反革命的畸形工人国家的斗争。如果那里的工人和农民抵制紧缩,特别是如果他们以自觉的、反资本主义的方式抵制紧缩,帝国主义国家的工人就可能开始对他们的主人的 "胜利 "产生第二种想法。
  苏联威胁的消除,使帝国主义国家们可以单独地更自由地追求它们自己的冲突的国家利益。经济上的冲突是相当明显的。德国、法国和意大利正在巩固欧洲的贸易和货币区块,对抗美国和日本,英国被不高兴地拖着走。美国和加拿大正试图形成北美贸易区块,对抗日本和欧洲。而日本在保护本国市场的同时,也在拼命保持欧洲和北美市场的开放。延长关税与贸易总协定(GATT: General Agreement on Tariffs and Trade)的 "乌拉圭回合 "谈判,似乎注定只能产生甜言蜜语。
  贸易区块内的帝国主义分子看起来也不太 "团结"。德国资本家单方面提高利率,以对抗统一后的通货膨胀效应,即收缩经济,提高失业率,削弱工人的反抗能力。美帝国主义和欧洲一些帝国主义颇为不满,因为他们要实行扩张性的经济政策,以对抗世界经济的衰退。这对欧共体在以十年为周期的后端建立单一货币和中央银行不是一个好兆头。
  帝国主义之间的政治矛盾也越来越明显。美国不顾除英国以外的所有帝国主义国家的不情愿,强迫其帝国主义 "盟友 "接受波斯湾战争,在这场战争中,美国展示了它对欧洲和日本石油命脉的控制。德国帝国主义迫使它的 "盟友 "接受它在1990年与苏联单独媾和,为它赢得了东德,现在又迫使它们接受它承认斯洛文尼亚和克罗地亚的政策,并把它们拉回它的轨道。
  苏联支持的让步,使资产阶级民族主义和小资产阶级民族主义政权更容易受到帝国主义的攻击,但同时也削弱了这些领导层及其斯大林主义的支持者作为帝国主义者和工农之间的中间人。半殖民地的社会紧张局势将变得更加激烈,那里的斗争也将更加直接--在统治者一方更加残酷,在被统治者一方更有可能发生革命。
  苏联的危机导致东欧斯大林主义政权的崩溃,德国的资本主义统一,波兰、捷克斯洛伐克和匈牙利的资本主义复辟政府的建立。在波兰、前东德和罗马尼亚,工人们在不同程度上抵制了建立资本主义盈利能力所必需的紧缩政策。但他们的抵制并不是自觉的,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认识到,他们必须既要与资本主义复辟这一原因作斗争,又要与紧缩这一结果作斗争。这就造成了一种非常动荡的局面,从工人革命到法西斯反革命的一切极端都有可能发生。
  二战后的秩序已经死亡。二十年前开始的资本主义失衡时期──经济倒退、战争和革命时期 -- 仍在继续,但不确定性更大。未来的时期是一个经济危机、社会紧张、政治不稳定、战争、革命、反革命和再次革命的时期。社会主义和野蛮主义这两种选择已经靠得更近了。

  5.从历史上看,对托洛茨基主义者来说苏联危机并不是意外。五十多年来,托洛茨基主义运动一直指出斯大林主义制度的矛盾,认为苏联是一个过渡性社会,要么通过工人反对官僚制的政治革命向社会主义发展,要么通过社会反革命向资本主义倒退。对于托洛茨基主义者,问题是为什么斯大林制度能持续这么久,为什么现在分崩离析。
  托洛茨基并没有想到苏联的斯大林官僚体制能在二战中幸存下来。但这与他认为帝国主义不会在二战中幸存的观点是分不开的。
  由于事态的发展,这个问题现在被非常具体地提出来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已经开始了。它无可争议地证明了这样一个事实:社会再也不能在资本主义的基础上生活了。因此,它使无产阶级接受了新的、也许是决定性的考验。
  如果这场战争像我们坚信的那样,激起了无产阶级革命,那么它必然导致苏联官僚制度的推翻,并在比1918年高得多的经济和文化基础上实现苏联民主的再生。("战争中的苏联",载《为马克思主义辩护》,第二版,纽约。Pathfinder Press,第8-9页)
  遗憾的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并没有如托洛茨基所希望的那样,导致无产阶级革命。工人们参加了战争,打败了轴心国,战后进行了大规模的罢工,迫使资本家作出重大让步,动摇了所有帝国主义国家的政府,并险些在意大利和法国夺取政权。
  资本主义在东欧、中国、朝鲜和越南的北半部被推翻。殖民帝国被瓦解了,取而代之的是新殖民主义的附属国,或者在某些情况下,被激进的小资产阶级民族主义政权所取代。但最终,资本家在斯大林主义者、社会民主主义者、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民族主义者的拯救下,得以建立新的平衡。斯大林主义作为这种资本主义重新稳定的一部分而幸存下来。
  现在的苏联危机可以用斯大林主义制度的长期矛盾来解释--最先进的生产力的国际性与苏联在帝国主义统治的世界中的孤立性之间的矛盾,以及计划经济、集体化经济发展劳动生产力的潜力与官僚统治的限制之间的矛盾。这其实是最深刻的解释。但是,斯大林体制的矛盾在本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存在的。为什么这种生死危机会在现在爆发,而不是在50年代、60年代或70年代?
  只要认识到帝国主义危机激化了斯大林体系的矛盾,并且是发生苏联危机的原因之一,就可以做出更具体的解释。资本主义和斯大林主义的重新稳固是分不开的,它们的不稳定也是分不开的。帝国主义在70年代初和70年代中期退却了,但他们在70年代末和80年代发动了反攻。他们的军事集结使苏联经济紧张到了极点,而他们对东欧的资本输出则把那里的斯大林主义国家拉进了世界市场,拉进了债务危机和依赖危机。
  这有助于解释苏联危机的发生时间,但这还不够。苏联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承受的军事和军事相关的经济压力要大得多,但没有崩溃。而东欧国家的债务问题也并非不可能严重。尼古拉·齐奥塞斯库(Nicolae Ceausescu)实施了一项紧缩计划,结束了罗马尼亚对外国贷款的依赖,几乎消除了其外债。齐奥塞斯库的紧缩计划是极端的,但如果采取更合理、更人性化的计划,增加出口,进行一定的进口替代,谨慎分配外汇,重新安排和减少债务,就可以减少外债,而不会出现危机。
  苏联社会基本矛盾的内部发展是解释苏联危机的第三个要素,也是对危机发生时间解释得最深刻的要素。要理解这一点,我们必须解释苏联官僚机构为什么要采取戈尔巴乔夫改革,改革的内容是什么,为什么会失败。

  6.戈尔巴乔夫于1985年当选为苏共中央(CPSU)总书记,他的任务是进行经济改革,以克服苏联经济的停滞。在列昂尼德·勃列日涅夫的最后几年,经济停滞的问题越来越明显。官僚机构在尤里·安德罗波夫(Yuri Andropov)时期就已经开始寻求解决方案,他是勃列日涅夫的继任者、戈尔巴乔夫的赞助人,在安德罗波夫去世后,戈尔巴乔夫及其伙伴们在康斯坦丁·契尔年科(Konstantin Chernenko)短暂的保姆式政府中继续寻求解决方案。
  到20世纪80年代初,苏联已经无法迅速发展到足以抵御帝国主义的程度,也无法通过按照官僚命令应用更多的劳动力、生产资料、原材料和能源的 "广泛 "方法来提高国内生活水平以遏制不满情绪。它必须提高劳动生产率,特别是在民用部门,提高技术和产品质量。
  经济上的停滞在军事上产生了影响。在美国和其它帝国主义国家,民用经济部门通过可靠地提供军方所需的廉价、高质量的材料和设备来支持军事部门。未来的军事部门工人和技术人员以及未来的士兵在青年时期通过使用、排除故障或修理汽车、电子设备、计算机、电子游戏和其它复杂的机器来学习他们职业的各个方面。在苏联,军队不能指望这样的支持。
  更重要的是,经济停滞带来了负面甚至危险的社会影响。到1980年,苏联已经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和1918-20年内战的破坏、1928-33年工业化和集体化的残酷强行军、30年代中期的血腥清洗和集中营、二战中2000万苏联人的死亡、以及冷战初期的牺牲和焦虑中走了很长的路。在这之后,生活水平大大提高,古拉格集中营被关闭,生活更有保障。
  然而,到了1980年,这些早期的时期已经不再是苏联民众的主要参照系。越来越多的主要参照物是当代帝国主义社会。与西欧相比,苏联的情况并不乐观。所有的人口阶层──工人、农民、城市中产阶级和大部分官僚阶层──都羡慕西方更高的生活水平、更多的、更高质量的消费品和民主权利。
  另部分人则更进一步。一些手工业工人和较富裕的农民希望脱离他们所依附的国营企业,全职为自己工作。一些管理人员、技术人员和专业人员想自行创业,很多人希望在政府官僚机构和国营企业中增加自己的权力和自主权。许多官僚希望摆脱指挥系统的束缚,提升自己的官僚生涯或成为企业家。
  如果苏联经济继续保持较快增长,不满情绪可能会得到控制。生活水平会朝着帝国主义国家的水平继续上升。生活水平的提高会缓解社会紧张局势,允许收入和社会地位有更大的分化。改善社会紧张情况允许警察国家进一步松弛。那些想进一步提高自己相对社会地位的人--以及那些反对社会不平等加剧的人──可能会因为绝对的改善而安静下来。苏联经济的停滞意味着这一切都不可能。

  7.一个工人委员会的政府会通过组织工人对经济从工厂、农场、商店和办公室到中央计划的控制来解决苏联经济停滞的问题。它将从生产者和消费者的利益出发,自上而下地修改计划经济,让群众以及技术中产阶级将创造力参与到经济发展问题中去。
  一个工人委员会的政府会采取革命的国际政策,并向全世界的革命提供政治、物质和──在适当情况下──军事支持。通过摧毁帝国主义环境,它能够拯救自己。
  对戈尔巴乔夫来说,这条道路是不可能的,他的授权来自官僚机构,而不是人民。工人民主和世界革命将会是官僚机构的死亡。戈尔巴乔夫无法借鉴人类的社会主义未来,他借鉴了资本主义现在。从资本主义经济学中,他借来了市场。从资本主义政治中,他借来了资产阶级民主。从资本主义国际关系中,他借用了对国家利益最狭隘和短视的解释。从资本主义的言辞中,他借用了 "人权 "和 "和平解决 "的虚伪来维持现状。
  戈尔巴乔夫提出了经济结构调整,他将其推广为 "改革"(俄语:perestroika):民用国家经济的权力下放;国营企业的成本核算;"根据经济贡献给予奖励";农业、零售业和服务业的广泛合作化和有限的私有化;与外国资本家进行更多的贸易和更多的外国资本家的投资;以及利用市场来协调经济活动。这不是资本主义,因为主要生产资料仍将是国有的,但这是对资本主义的部分模拟。
  戈尔巴乔夫的主要创新是他的政治改革,他将其推广为“开放”(俄语:glasnost)。借鉴资产阶级民主制度,戈尔巴乔夫提出政府和媒体要更加 "开放";言论、新闻和结社自由;法治;准议会民主;经过一番犹豫,结束共产党的政治垄断。戈尔巴乔夫希望通过 "开放 "建立一个强大的改革支持者,以克服工人阶级和部分官僚对 "开放 "所带来的不安全、不平等和不稳定的抵抗。
  戈尔巴乔夫认识到 "改革"会加剧国家竞争,而 "开放"则允许民族主义情绪的表达,他提出了一个更加联邦化的苏联。中央将保留对军队、克格勃、内务警察、外交关系、对外边境、"统一经济空间"、单一货币、中央银行、中央财政收入、能源、共和国间交通和通讯以及重大发展项目的控制。但其它大部分政府职能将被下放至共和国和地方一级。
  戈尔巴乔夫希望将资源从国防转移到经济发展上,他重拾斯大林主义通过反革命合作与帝国主义和平共处的旧有追求。在 "新政治思想 "的幌子下,戈尔巴乔夫放弃了南部非洲和中美洲的解放斗争,允许东欧斯大林政权的崩溃,包括德国的资本主义统一。
  戈尔巴乔夫政策的实现大多超出了他的意图或愿望,尤其是1989-90年的东欧事件。但直到1990年春天,戈尔巴乔夫似乎还在掌管着一切。他已经具备了所有的开放的元素,并且正在与各共和国讨论新的联盟条约。尽管他可能对东欧不满意,但他正在接近一个欧洲总协议,即他的 "新政治思维 "的高潮。
  然而,在经济方面,戈尔巴乔夫却无法前进。他担心进一步走向市场经济会引起阶级和民族斗争,于是在1990年春天和秋天又从价格改革中退缩。"激进派"说"继续 " --其实是自由派--"保守派 "说 "暂缓 ",他在着两者之间摇摆不定。戈尔巴乔夫试图达成不可能的共识,他越来越多地把重点放在《新联盟条约》上,认为这是最终的 "开放",它将使 "改革 "成为可能。

  8.戈尔巴乔夫的摇摆不定并没有解决苏联的经济危机,反而使其更加恶化。改革的承诺和开放的存在,破坏了指令性经济的纪律,但它却没有被市场的纪律所替代。1990年夏秋,苏联社会的每一个单位,从工农家庭到联盟的共和国和中央各部,都开始了投机性或防御性的囤积,分配制度几乎全部崩溃。1991年,混乱从分配蔓延到生产,企业、共和国和各部委拒绝合作,产量估计下降了9%-12%。
  经济和政治的混乱促使戈尔巴乔夫自己的高级部长们在1991年8月发动了政变。在政变之前,戈尔巴乔夫在所有的党派和议会的对抗中都获胜了,但随着经济危机的恶化,他已经失去了他的民众基础和大部分官僚的支持。当他在8月被赶下台时,只有叶利钦派和帝国主义者要求他回来。政变失败后,戈尔巴乔夫不得不承认,政府和党的领导层背叛了他,或者没有保护他。他解散了内阁,并要求解散苏联共产党(CPSU: Communist Party of the Soviet Union),使其作为一个 "民主 "党派重生。苏联共产党中央委员会谦虚地照办了。
  八月政变不仅暴露了戈尔巴乔夫的弱点和矛盾,也暴露了催生政变的 "保守 "官僚派的弱点和矛盾。政变领导人轻而易举地逮捕了在克里米亚度假的戈尔巴乔夫,但从此弄巧成拙。尤其是他们没有夺取有效的通讯控制权,允许叶利钦(Yeltsin)、哈萨克斯坦总统努尔苏丹·纳扎尔巴耶夫(Nursultan Nazarbayev)、前苏联外长爱德华·谢瓦尔德纳泽(Eduard Shevardnadze)、列宁格勒苏维埃主席阿纳托利·索布恰克(Anatoly Sobchak)、莫斯科苏维埃主席加夫里尔·波波夫(Gavril Popov)等人在苏联和外国媒体上谴责政变。这不仅仅是政变领导人的无能。他们的弱点是政治上的。他们官僚系统的派系和他们自己都很混乱和分裂。
  苏联副总统根纳迪·亚纳耶夫(Gennadi Yanayev)、总理瓦伦丁·帕夫洛夫(Valentin Pavlov)、国防部长德米特里·亚佐夫(Dmitri Yazov)、国家安全部(克格勃KGB)部长弗拉基米尔·克留奇科夫(Vladimir Kryuchkov)、内务部长鲍里斯·普戈(Boris Pugo)和其它三名国家紧急状态委员会(GKCP)成员都是戈尔巴乔夫任命的,并声称支持他的政策。他们的政变宣言承诺继续执行戈尔巴乔夫的改革政策,并对帝国主义 "履行苏联的国际义务"。政变领导人的立场是 "法律和秩序 "和 "维护联盟",而不是保护工人的生活水平或维护生产资料的国家所有权。
  这种立场意味着政变领导人在官僚机构和民众中没有什么可信度。那些支持戈尔巴乔夫改革的人认为政变领导人是在破坏改革,而那些反对改革的人则认为政变领导人没有提供其它选择。真正的官僚,愚钝而傲慢,亚纳耶夫和其它人显然认为他们的命令只是会被服从,或是因为终于有人负责而感到欣慰,或是因为习惯。
  事实上,政变遭到了一堵巨大的冷漠之墙。大多数党和政府官僚机构、军官团、城市中产阶级,以及工人、农民和士兵既不支持也不反对政变。"保守派 "党魁叶戈尔·利加乔夫(Yegor Ligachev)和最高苏维埃中的 "保守派 "联盟派负责人维克托·阿尔克斯尼斯(Viktor Alksnis)认同政变的目的,但不支持政变。他们认为政变领导人太软弱,无法成功。
  如果形势有不同的发展,托洛茨基主义者可能会发现自己与 "保守的 "官僚们结成了一个集团。我们对官僚斗争的结果并非无动于衷。三个派别有不同的项目,有不同的社会影响。叶利钦希望加快引进市场,这将使前苏联进一步向资本主义复辟的方向发展。政变领导人希望减缓这一进程。即使他们的正式方案是戈尔巴乔夫的,他们也会对资本主义复辟起到牵制作用。
  如果工人阶级中的一部分人聚集起来支持政变,想与紧缩和其它走向资本主义复辟的行动作斗争,托洛茨基主义者就应该与他们结盟。在这个联盟中,他们应该提出他们的独立方案:民主选举工人政权委员会。这样做,他们就会把托洛茨基在《过渡纲领》中关于布登科(Butenko)、雷斯(Reiss)和斯大林(Stalin)等派别的方法运用起来。虽然叶利钦不是法西斯主义者,但他的计划已经足够的资本主义,以致这样做是合适的。
  从这个角度看,"保卫苏联 "的问题被赋予了令人印象深刻的具体化。如果明天资产阶级法西斯集团,也就是 "布登科派",可以说是企图征服政权,那么 "雷斯派 "就不可避免地会在路障的对面结盟。虽然它将发现自己暂时是斯大林的盟友,但它将捍卫的不是波拿巴主义集团,而是苏联的社会基础,即从资本家手中夺取并转化为国家财产的财产。(《资本主义的死亡痛苦和第四国际的任务》,载《社会主义革命过渡纲领》第三版,纽约。Pathfinder Press, 1977, 第144页)
  在实际发展的政变中,政变领导人未能团结工人,无法应对 "夺权 "后的问题,失去了勇气。据报道,8月20日,亚佐夫(Yazov)辞职,巴甫洛夫(Pavlov)把自己送进了医院。第二天,亚佐夫、克留奇科夫(Kryuchkov)、普戈(Pugo)和国营企业协会主席、国家紧急状态委员会(GKCP)成员尼古拉·季亚科夫(Nikolai Tizyakov)飞往克里米亚向戈尔巴乔夫自首,最高苏维埃主席阿纳托利·卢基扬诺夫(Anatoly Lukyanov)也飞到那里辩解无罪。除普戈自杀外,所有政变领导人都被逮捕。
  对亚佐夫的审讯录像证实了政变的政变性、草率性。1991年6月,未来的国家紧急状态委员会(GKCP)曾试图发动 "合法政变",要求最高苏维埃给予巴甫洛夫 "紧急权力"。失败后,他们讨论了军事政变。最后的决定是在1991年8月18日克留奇科夫、普戈和亚佐夫的会议上作出的,会议上喝了 "相当多的酒"。三人一致认为,一旦宣布政变,"事情就会解决"。但现在亚佐夫把自己看成 "一个老白痴",想 "沉到地底下去"。
  事情的结果是,这次政变是可悲的。但导致政变的情绪仍然是各级官僚机构的多数情绪,官僚机构仍然是前苏联最强大的有组织的政治力量。如果 "保守派 "能够团结在一个坚定的政策和一个强有力的领导人周围,他们仍然可以重新获得统治地位--除非工人阶级首先通过政治革命夺取政权。

  9.八月政变后,叶利钦身边的官僚派系登上舞台中央。莫斯科的叶利钦和列宁格勒的索布恰克(Sobchak)使自己成为媒体关注的焦点。他们领导的集会吸引了多达20万人,叶利钦号召举行总罢工,这使苏联五分之一的煤矿工人都出动了。政变后,叶利钦沉浸在羞辱苏共中央乃至羞辱戈尔巴乔夫的喜悦之中。但他们的胜利并不像帝国主义媒体所描绘的那样彻底。
  政变失败的一个后果是,每一个经济和政府单位的官僚机构都在加紧争夺,以保护自己的利益。较大的国家单位,包括几乎所有的十五个加盟共和国,都宣布 "独立",较小的单位则要求 "自治"。但解体并没有停止,因为苏联几乎每一个城市和企业都主张某种形式的 "主权"。
  还没来得及喝完庆祝 "共产主义之死 "的伏特加和香槟,叶利钦和索布恰克就发现自己加入了戈尔巴乔夫和其它 "前共产党人 "的行列,要求 "维护联盟"。叶利钦威胁说,如果其它共和国拒绝,就 "重新划定边界",并承诺如果他们同意,就 "在平等的基础上进行合作"。恢复了各共和国与中央的 "九加一 "声名,成立了临时中央政府,并开始谈判修订《联盟条约》和新宪法。
  叶利钦、索布恰克和波波夫很快在官僚主义的争夺中发现自己成了众矢之的,他们与各自的苏维埃发生冲突,并威胁说,如果 "民主 "太过繁琐,他们将以法令统治。政变一个月后,叶利钦撤到黑海度假两周,为一家资本主义出版社写政变回忆录,把政府的问题留给了争吵不休的内阁。叶利钦失去了当年的第二位经济部长──叶甫盖·萨布罗夫(Yevgeny Saburov)辞职,他说,在俄罗斯和苏联目前政治混乱的情况下,"自由市场 "改革无望。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政治家和一个成功的煽动者,叶利钦明白他的时间并不充裕。他必须采取行动,否则就会开始落得像戈尔巴乔夫一样,成为另一个摇摆不定的名声。叶利钦继续推动新的联盟条约,直到1991年12月1日的乌克兰选举。尽管戈尔巴乔夫发出了严厉的警告,但乌克兰选民还是在有关该问题的全民公决中投票支持独立,并选出了列昂尼德·克拉夫丘克(Leonid Kravchuk)为总统。克拉夫丘克是一个狡猾的斯大林主义政治家,他在8月政变前一直在中宣部任职,政变期间保持沉默,但事后却大力倡导乌克兰独立。克拉夫丘克新发现的民族主义和重生的苏共中央(CPSU)官僚机构使得他当选。
  叶利钦明白这其中的意义。在乌克兰、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和其它大多数非俄罗斯共和国,四分五裂的官僚机构在民族独立的旗帜下重新组合。叶利钦要想保住苏联的残余,并有机会建立一个新的俄罗斯帝国,就必须与主要的共和国官僚达成协议。12月8日,叶利钦、克拉夫丘克和白俄罗斯苏维埃主席斯坦尼斯拉夫·舒什克维奇(Stanislav Shushkevich)在布雷斯特(Brest)举行的会议上达成了这笔交易。他们决定解散苏联,建立独立国家联合体(独联体)(CIS: Commonwealth of Independent States)取而代之。第二天就通知了戈尔巴乔夫。纳扎尔巴耶夫几天后签字。
  戈尔巴乔夫抗议这种 "非法行动",但他的抗议没有任何结果。官僚系统已经按照国家和地方的路线四分五裂,每个官僚单位都在争相保护自己。仍然想要一个强大中央的官僚体系中的那部分--最重要的是军队--决定他们能够拥有一个强大中央的唯一方法就是从独联体(CIS)开始重建苏联。八月政变的失败告诉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实行军事独裁,这将意味着内战。戈尔巴乔夫于12月25日辞职,剩下的人民代表大会于12月26日投票决定解散苏联。

  10.同样,与8月份一样,叶利钦的胜利并不像看上去那样彻底。独联体的形成本身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分散的官僚体系对叶利钦和叶利钦政策以及俄罗斯主导地位的反抗。其它共和国的领导人反对叶利钦在1992年1月2日取消大部分价格管制的计划,以及他试图从戈尔巴乔夫手中接过前苏联军队总司令的位置。
  叶利钦在俄罗斯的事情也不顺利。在三个斯拉夫共和国领导人开会宣布成立独联体的周末,波波夫、索布恰克和谢瓦尔德纳泽正在参加他们的民主改革运动成立大会,其中没有叶利钦。紧接着,波波夫威胁要辞去莫斯科市长职务,抗议叶利钦的 "干涉",俄罗斯副总统亚历山大·鲁茨科伊(Alexander Rutskoi)称叶利钦的价格改革 "不可行",俄苏再次拒绝配合叶利钦有限的私有化建议。
  叶利钦阵营的混乱与戈尔巴乔夫和 "保守派 "阵营的混乱一样,有其政治基础。在政变期间,围绕叶利钦的势力是极其混杂的。他们包括叶利钦、克拉夫丘克等煽动性、机会主义的前苏共中央的政客;索布恰克、波波夫等非苏共中央背景的成功政客;谢瓦尔德纳泽、亚历山大·雅科夫列夫(Aleksandr Yakovlev)等前戈尔巴乔夫的支持者;萨布罗夫、格里高利·亚夫林斯基(Grigory Yavlinsky)等 "民主"、自由市场的知识分子;俄罗斯民族主义者;俄罗斯东正教高层;以及各种暴发户、黑帮分子和其它流氓。
  这些势力都想朝着资本主义复辟的方向发展,但他们在试图实行何种程度的私有化,以及以多快的速度进行私有化的问题上并不一致。最重要的是,在目前,他们对是否需要立即转向市场经济,而不考虑经济、社会和政治后果的问题上,并不一致。
  此外,叶利钦阵营的力量还面临着几个难以解决的现实问题。首先,苏联的解体难以控制。各级官僚都希望解体止于他们之上的那一级的等级,因为这样就可以把他们从领主的权力中解放出来,让他们拥有对臣子的权力。但是,随着不服从指挥的人往下走,瓦解就会威胁到所有官僚的地位。
  第二,苏联的各个组成部分--共和国、地区、城市、工业协会、企业等等 -- 互相需要。只有当解体使各官僚、管理者和未来的资本家掌管可行的政治和经济单位时,解体才对他们是有利的。普遍的毁灭不会推进他们的野心。
  第三,苏联的经济危机不能用市场来减轻,只能用某种形式的计划来减轻。当帝国主义资产阶级面临危机时,如战争或经济大萧条,它就会向政府求助于 "资产阶级计划",其形式包括规章制度、强制合同、政府临时接管、国有化、工资控制、价格控制、配给、社会福利措施以及其它对市场原则的 "命令式 "侵入。即使是前苏联意识形态上的资本主义政府也要这样做。
  最后,苏联工人阶级不会简单地接受对其生活水平、经济安全和相对社会平等的攻击,而这些攻击是使私有制有利可图和资本主义成为可能所必需的。工人们将会进行抵抗,也许会从更有特权、更有信心的工人开始,但很快就会吸引技术水平较低的工人、非欧洲国籍的工人、妇女、青年和其它因变革而处境特别不利的人。

  11.如果苏联工人阶级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独立地动员起来,那么三个争斗中的官僚派别的混乱将是一个积极的信号。不幸的是,情况并非如此。工人们大体上缺席了八月和十二月的活动。这意味着,尽管官僚主义混乱,但苏联政治的变化是按民族路线瓦解联盟,以及市场和私有制对经济的日益支配,走向资本主义复辟。
  尽管这种危险比许多年来更加严重,但它并不是新的。在《过渡纲领》中,托洛茨基界定了长期的历史选择:
  苏联因此体现了可怕的矛盾。但它仍然是一个堕落的工人国家。这就是社会诊断。政治预言具有另一种性质:要么官僚机构越来越成为世界资产阶级在工人国家中的机关,将推翻新的财产形式,使国家重新陷入资本主义;要么工人阶级将粉碎官僚机构,为社会主义开辟道路。(《资本主义的死亡痛苦和第四国际的任务》,第142页,原文强调)
  官僚体系在苏联可能发生的资本主义复辟中的作用,不是一个主观意图的问题,而是一个客观可能性的问题。在三个官僚派系中,叶利钦派最倾向于资本主义复辟,他们的政策也最倾向于这个方向。但其它官僚派也可以接受资本主义复辟,如果他们的领导人能够确信他们在这个过程结束时将成为新的统治阶级。然而,正如托洛茨基指出的那样,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
  在1922年3月召开的党的第十一次代表大会上,列宁在实际上告别党的时候,对指挥集团说了这样的话。"历史知道各种形式的变革。依靠信念、奉献和其它优秀的精神品质--在政治上,这是不能认真对待的。" 存在决定意识。在过去的15年里,政府的社会构成比它的思想发生了更深刻的变化。由于在苏联社会的所有阶层中,官僚机构最能解决自己的社会问题,并且完全满足于现有的状况,所以它不再对其政策的社会主义方向提供任何主观保证。它只在它害怕无产阶级的范围内继续保存国家财产。这种保存的恐惧是由布尔什维克-列宁主义者的非法党派所滋养和支持的,而这个党派是社会主义倾向的最自觉的表现,它反对那种资产阶级反动,而热米多尔(Thermidorian)官僚机构已经完全饱和了。作为一种有意识的政治力量,官僚机构已经背叛了革命。但是,胜利的革命幸运地不仅是一个纲领和一面旗帜,不仅是政治体制,而且是一种社会关系体系。仅仅背叛是不够的。你必须推翻它。十月革命已经被统治阶层背叛了,但还没有被推翻。它具有巨大的反抗力量,与既有的财产关系相吻合,与无产阶级的有生力量相吻合,与无产阶级的优秀分子的意识相吻合,与世界资本主义的僵局相吻合,与世界革命的必然性相吻合。(《背叛的革命》第四版,纽约。Pathfinder Press, 1977, pp. 251-252)
  苏联如何能够恢复资本主义?正如那里和东欧发生的事件提醒我们的那样,生活比我们的理论,或者说比我们的评估更丰富。尽管如此,我们并不声称已经穷尽了各种可能性,但我们可以看看资本主义复辟的几种情况,以帮助我们理解正在发挥作用的力量,并评估危险的可能性和紧迫性。
  资本主义复辟的第一种情况是,帝国主义提出向苏联投入大量资本,以立即提高生活水平,并随着时间的推移提高劳动生产率,这样,一部分官僚机构就能在几乎没有阻力的情况下向民众推销资本主义。这可以称为资本主义复辟的 "东德模式"。
  只要描述一下这个方案,就可以看出它的问题。西德资产阶级为了追求自己的长远战略利益,为了迎合德国民族主义,不惜付出代价,做出了对东德经济进行足够补贴的政治决策,以赢得对资本主义复辟的支持。但世界帝国主义不可能在苏联复制这种情况。它缺乏资本,更重要的是,它缺乏意志。
  资本主义是一个无政府的、利润驱动的系统。它正在进行的主要经济活动必须为竞争性的帝国主义民族国家的金融寡头的竞争分子创造比较快的利润。它不可能在世界经济的任何部门--半殖民地、堕落和畸形的工人国家,甚至帝国主义国家--有质量地发展生产力,因为这需要在许多年内有计划地牺牲个人和国家资本主义的利益。从根本上说,这就是为什么帝国主义时代的资本主义在历史上是反动的,并提出了社会主义或野蛮主义的选择。
  资本主义复辟的第二种情况是,苏维埃官僚机构或其一部分在工人阶级的同意下,"民主地 "为资本主义盈利创造条件。这可以称为资本主义复辟的 "波兰模式",尽管波兰政府和潜在的资本家以及他们吝啬的帝国主义导师还没有能够执行这一模式。同样,仅仅是描述这个方案,就说明了它的问题。
  要为资本主义盈利创造条件,就必须在不应用更多的生产资料或更好的技术的情况下,通过减少必要劳动和增加剩余劳动来急剧提高工人阶级的潜在剥削率。换句话说,这将意味着实施官僚机构所有部门都害怕尝试的紧缩计划。这将意味着取消工作的权利;大幅削减医疗、托儿、教育、失业、丧失工作能力、退休等方面的社会供给;终止保证大多数其它必需品的低价、稳定价格的补贴和价格控制。
  这些措施将建立一支失业者的后备军,推动实际工资和生活水平的下降,扩大工资差异,并通过加强劳动纪律和加快劳动进程来强化劳动过程。他们将创造一个 "自由 "的劳动力市场,作为原始积累过程的一部分,在这个过程中,工人阶级与生产资料 "分离"。私有化将通过将资本-工资劳动关系正式化来完成这一过程:生产资料的资本主义所有者雇佣工人,而工人为了生存,必须出售使用自己的劳动能力来换取工资。
  问题是,苏联工人阶级不会接受十月革命的社会成果被破坏。工人阶级将对抗紧缩政策,抵制建立 "自由 "的劳动力市场。工人阶级可能不明白,这也意味着抵制资本主义复辟,甚至可能企图把他的抵制与 "支持 "资产阶级民主和市场经济调和起来。但他会反抗,这将阻碍资本主义复辟的进程,并构成威胁,使反抗可能成为自觉的、革命的和国际主义的。
  资本主义复辟的第三种情况是,苏维埃官僚机构中的一部分人,无法 "民主地 "创造资本主义获利的条件,就通过 "强势领袖 "的波拿巴专政(Bonapartist dictatorship)来创造条件。这也可以称为资本主义复辟的 "波兰模式",尽管波兰总统莱赫·瓦文萨(Lech Walesa)还没有让自己被指定为领导角色。同样,仅仅描述这个方案,就说明了它的问题。
  波拿巴主义(Bonapartism)对苏联来说并不陌生。事实上,把斯大林主义理解为波拿巴主义的 "危机政权",是托洛茨基分析苏联的核心。
  凯撒主义,或者说它的资产阶级形式波拿巴主义,是在历史上的这些时刻进入舞台的:当时两个阵营的尖锐斗争把州的权力,可以说,提升到了国家之上,并在表面上保证了它的阶级的完全独立--实际上,只是为了保卫特权阶层的必要自由。斯大林政权在一个政治碎片化的社会之上,建立在警察和军官团的基础上,不允许有任何控制,这显然是波拿巴主义的一种变体--一种历史上从未见过的新类型的波拿巴主义。
  凯撒主义是在一个被内部纷争所动摇的奴隶社会的基础上产生的。波拿巴主义是资本主义政权在其关键时期的政治武器之一。斯大林主义是同上述制度的一个变种,但却是建立在一个被有组织有武装的苏维埃贵族和手无寸铁的劳苦大众之间的对立所撕裂的工人国家的基础上。(《被背叛的革命》,第277-278页)
  托洛茨基解释说,斯大林式波拿巴主义的相对独立性是由于它在帝国主义和碎片化的、被压迫的苏联工人阶级之间的平衡地位。但它的特殊弱点是它缺乏一个私人拥有生产资料的本土统治阶级的支持。这就加剧了波拿巴主义的普遍弱点:它的存在归功于两个斗争阵营中的任何一个阵营暂时无法把自己的统治强加给另一个阵营。
  叶利钦也许想主持前苏联的资本主义复辟,甚至想把自己打造成历史上最富有的暴君。但他根本不确定自己能否获得这样的权力,根本不确定在关键时刻,军队会服从命令,对工人阶级执行他的法令。而如果他失败了,他的命运没有比被枪毙、脚后跟被吊着吊死在红场上更惨,那才是幸运的。现在,叶利钦是前苏联的行政长官,他必须着手放松价格管制,这是戈尔巴乔夫不愿意处理的棘手问题,否则他就会失去一切信誉。但他正在焦急地等待工人的反应。
  资本主义复辟的第四种情况是,以大规模的法西斯运动粉碎工人阶级的反抗,以法西斯专政恢复资本主义。当资本家无法通过资产阶级政府及其法律和制度进行统治时,他们就会转向其它手段。其中之一就是法西斯主义。在戈尔巴乔夫从资本家那里借来了资产阶级民主的时候,官僚体系的另一部分人也可能借来法西斯主义。正如托洛茨基所指出的那样,这并不失为官僚机构的特征。
  归根结底,苏维埃波拿巴主义的诞生归功于世界革命的迟到。但在资本主义国家,同样的原因也催生出法西斯主义。这样,我们就得出了一个乍一看出乎意料,但实际上又是必然的结论:全能官僚主义对苏维埃民主的碾压和法西斯主义对资产阶级民主的消灭,是由同一个原因产生的:世界无产阶级延误了解决历史为它设定的问题。斯大林主义和法西斯主义尽管在社会基础上有着深刻的差异,但却是对称的现象。在它们的许多特征上,它们表现出致命的相似性。(《被背叛的革命》,第277-278页)
  托洛茨基认为法西斯主义是苏联资本主义复辟的一种可能形式,并指出官僚机构中的一些人──"布登科(Butenko)派"──正是希望如此。托洛茨基的比喻主要是以法西斯专政的方式来比喻,而不是把法西斯主义比喻成一个走向权力的大规模小资产阶级运动。但今天斯大林官僚体系的相对弱小,使得后者也有意义。
  如果官僚体系中的一部分人希望资本主义复辟,但无法通过 "民主 "或波拿巴主义的方法来实现,它可能会试图组织一场大规模的法西斯运动来粉碎工人的反抗。该运动的队伍将从城乡小资产阶级和流氓无产阶级中招募。它的冲锋队员将是来自同样背景的青年。它的意识形态将包括反共产主义、民粹主义、民族主义、种族主义、反犹太主义、性别主义和恐同主义。而它的领袖和赞助者将是新资本家和他们的官僚朋友。
  这个方案的问题是显而易见的。一个玩弄法西斯主义之火的统治集团是冒着有可能被焚毁的风险。对于一个无法躲在其神圣的私有财产后面的官僚统治阶级来说,情况尤其如此。《过渡方案》中对资产阶级法西斯主义的描述,也将适用于斯大林主义出身的法西斯主义。
  资产阶级本身是看不见出路的。在已经被迫把最后的赌注押在法西斯主义这张牌上的国家,它现在闭着眼睛向经济和军事灾难滑行(《资本主义的死亡痛苦和无产阶级的任务》,第111页)

  12.虽然托洛茨基主义者看到了前苏联资本主义复辟的障碍,但我们决不能因此自满。在工人阶级迷失方向、缺乏革命领导权的情况下,苏联政治的发展方向是资本主义复辟。我们不能预见它究竟会怎样发生,但是如果无产阶级领导权的危机得不到有利的解决,资本主义复辟就会发生。
  这种认识不应该成为绝望的原因,而应该成为行动的动力。失败了的八月政变什么也没有解决,成功了的十二月政变也什么都没有解决。经济混乱和社会解体仍在继续。在官僚机构恢复资本主义之前,工人阶级有能力推翻官僚机构。关键的问题是工人阶级是否会有取得成功所需的政治领导。
  目前的苏联左派不能提供工人阶级所需要的领导。大多数苏维埃左派拒绝了在8月和12月的政变中所有的三个竞争的官僚派别。他们没有与叶利钦结盟,这一点特别重要。但是,没有一个主要的有组织的政治倾向为工人阶级提出一个明确的选择。这就使工人们被小资产阶级和资产阶级思想的漩涡所左右,从改良斯大林主义、社会民主主义和工团主义(syndicalism)到残酷无情的资本主义和民族主义。
  目前的苏联左派很可能包含了许多建设苏维埃先锋党的关键激进分子,但首先必须赢得他们对列宁主义和托洛茨基主义的认同。托洛茨基主义者,包括前苏联以外的托洛茨基主义者,可以通过提出斗争的方针的方式来提供帮助。
  托洛茨基主义对前苏联的政策必须由两个要素组成:一是正确理解形势的客观需要,二是能够把过渡性要求的 "桥梁 "延伸到工人和被压迫者的意识和感受到的需要。第一个要素要求正确认识工人反对官僚制的政治革命、保卫集体化财产和世界革命的相互关系。从长远来看,三者是不可分割的,但从短期来看,必须分清轻重缓急。
  我们一刻也不能忽视这样一个事实:对我们来说,推翻苏维埃官僚制的问题,要服从于维护苏联生产资料中的国家财产的问题;对我们来说,维护苏联生产资料中的国家财产的问题,要服从于世界无产阶级革命的问题。(《战争中的苏联》,第21页)
  要架起一座通往工人和被压迫者意识的桥梁,需要对这种意识有深刻而微妙的理解。前苏联以外的革命者能有这样的理解是有实际限制的,但《过渡纲领》的要求和方法表明了正确的方法。事实上,今天的出发点就是托洛茨基在1938年提出的。
  苏联革命的新的起义无疑将在反对社会不平等和政治压迫的斗争的旗帜下开始。(《资本主义的死亡痛苦和无产阶级的任务》,第145页,原文强调)
  反对社会不平等和政治压迫的斗争使托洛茨基主义者在8月和12月政变中与所有三个竞争派别作斗争,因为所有这些派别都会试图压制工人阶级,以实施市场的社会不平等。为前苏联制定一个完整的过渡要求的方案,需要在那里组织起来的革命者的广泛投入。但以下方案是一个开始。
  ● 不支持苏维埃官僚机构的任何派别。通过行动委员会组织的罢工、占领、示威和国防卫队,独立地动员工人阶级。为了前苏联的工人政治革命!
  ● 为了工人对抗危机的紧急计划。捍卫工人的生活水平和民主权利。不要假的 "市场社会主义 "或 "工人自我管理 "计划。捍卫集体化财产和中央计划。
  ● 从工厂、农场、商店、办公室到中央计划组织工人控制经济。消费者合作社控制质量和价格,分配商品和服务。
  ● 选举工农兵代表会议,用即刻召回令和苏维埃政党自由。把官僚和新资本主义剥削者赶出苏维埃。为了从根本上实现工人民主,从工作场所和邻里到共和国政府和中央政府。
  ● 保证前苏联各民族的自决权。对于自愿联合的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和想退出的民族建立独立的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
  ● 国家和民族少数者、妇女、男女同性恋者在法律、经济和社会上完全平等。保障语言和文化权利。免费节育和按需堕胎。提供优质的住房、托儿所、餐饮、洗衣等设施,不因婚姻状况或性取向而歧视。
  ● 建立群众性的革命青年团。为想离家的青年提供替代家庭生活的方法。争取青年在学校和工作中的权利。
  ● 回到马克思主义的只有社会主义才能自觉调节人与环境的互动的观点。关闭核电站。合理规划农业、矿业、能源和城市发展。
  ● 在所有武装部队中组织军衔委员会。解除内务部队和政治警察的武装并将其解散。以工人民兵取代镇压机器。使常备军和核武器在民选苏维埃的控制下,但只限于防御帝国主义的需要。
  ● 把西欧、东欧和前苏联工人的斗争联系起来。结束工人之间的民族竞争,把自然、技术和组织资源结合起来。把工人的应急计划从里斯本扩展到海参崴。
  ● 无产阶级国际主义,而不是与帝国主义反革命合作。援助全世界的革命和革命斗争。国际社会主义革命万岁!
  ● 建立一个新的布尔什维克党,一个列宁主义-托洛茨基主义的党。在独联体建立第四国际的分部。为了第四国际的政治再生和组织重建!

  13.前苏联的托洛茨基主义者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过渡要求的方案(program)。他们需要一个过渡性的方法(approach)来建立一个新的布尔什维克党。这就需要结合宣传过渡要求的全部方案,围绕回答工人准备行动的关键问题的具体要求进行鼓动,对特定群众斗争的模范领导,以及巧妙的组织行动,使托洛茨基主义者处于无产阶级先锋队革命重组的核心。
  最初的托洛茨基派核心必须保持其作为民主集中制组织的内部凝聚力,同时进行建党所必需的战术集团、入党、分裂和融合。托洛茨基主义者必须把重点放在无产阶级先锋队上,特别是其中自然地被托洛茨基主义所吸引的部分。为了接触先锋队,他们必须进入工会、罢工委员会、分配委员会、保卫委员会和工人为维护自己的利益而建立的其它组织。
  托洛茨基主义者必须进入各共和国保卫少数民族的委员会,进入妇女、女同志和青年的委员会。他们必须检查具有反资本主义政治的和群众基础的左派组织的范围,因为在建立托洛茨基主义政党的过程中,可能需要进入非托洛茨基主义组织。托洛茨基主义者必须处处为工人的紧急行动计划和托洛茨基主义政党的建设而奋斗。
  从前苏联目前的领导权危机到新的布尔什维克党夺取政权的道路还不明确。这条道路可能和原布尔什维克党的道路一样艰难,尽管路程时间一定较短。原党的道路不仅包括列宁和托洛茨基的政治斗争,还包括19世纪90年代和20世纪初的罢工浪潮、日俄战争、1905年革命、斯托雷平反动(Stolypin reaction)、1910年后工人运动的恢复、第一次世界大战、二月革命和七月危机,直至十月革命。
  第四国际联合秘书处(USFI: United Secretariat of the Fourth International)必须带头为在前苏联建立一个新的布尔什维克党而斗争。国际执行委员会(IEC)应加强并实现在那里和东欧建立支部的运动,利用所有支部和国际组织的资源。
  国际执行委员会应增加运动的基金,要求各支部重新评估其贡献。它应该指示主席团从前苏联内外聘请组织者--对马克思主义、前苏联的状况以及俄语、乌克兰语或其它相关语言有良好了解的可靠同志。在一些同志留在国外提供出版和其它支持的情况下,这些同志应该被派往独联体,与已经在那里的第四国际联合秘书处同志一起工作,跟进第四国际联合秘书处已有的联系,建立新的联系,发展工作。
  苏联危机是当今国际工人阶级面临的最重要问题。在前苏联建立一个支部是第四国际联合秘书处最重要的国际任务,不仅是为了在那里建党,而且是为了建立第四国际。国际执行委员会应该在1993年上半年召开一次世界代表大会,讨论国际在面对斯大林主义危机的前景,评估前苏联的形势和在那里建立托洛茨基主义政党的运动所取得的成果。


  原文链接:http://www.progettocomunista.it/92IConferenceFTICrisiSovietUnion.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