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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编
俄国革命和美国黑人运动
詹姆士·坎农
The Russian Revolution and the American Negro Movement
James P. Cannon
(1959)
在美国共产主义运动的整个头十年中,党就一直很关心黑人问题,并且逐渐找到一个政策,这个政策有别于并且优于美国激进运动的传统政策。但是,在我所发表的关于这个时期的回忆录里,黑人问题在什么地方也没有作为各大派系内部争执的问题出现。原因是,任何美国领袖也没有在这个爆炸性的问题上主动提出过任何新思想;党到头十年末尾已逐渐实现的方针上、态度上和政策上的转变,没有一项是各派自己倡导的。
黑人问题的讨论主要是在莫斯科进行的,处理这个问题的新方针也是在莫斯科制订的。早在1920年共产国际第二次代表大会上,“美国黑人”问题就列在议程上,并且对这个问题进行了初步讨论。研究历史就将确凿地证明,共产党在黑人问题上的政策是从莫斯科得到最初的推动力的,而且这个政策的一切进一步的具体规定,包括1928年采纳的“自决”口号,也都是来自莫斯科的。
在共产国际中的俄国人的不断督促和施加压力之下,党在头十年就开始在黑人中间进行工作;但是,它只吸收到很少一些黑人党员,它在黑人中间的影响也是微不足道的。从这一情况很容易得出一个实用主义的结论:在头十年中,从纽约到莫斯科的一切关于黑人政策的讨论和争吵,都是白费心血,俄国的干涉根本没有结果。
这或许就是目前冷战时代里通常的估计。在冷战时代里,厌恶一切俄国东西的情绪往往代替审慎的意见。但是,真正的历史事实并不是这样——远远不是这样。美国共产主义运动的头十年是一个太短的时期,我们不能单单根据这一时期的情况,就对共产国际强加给美国党的黑人问题新方针的结果,作出肯定判断。
在从历史角度叙述共产党头十年在黑人问题上的政策和行动,以及俄国人在这方面的影响的时候,如果我们不考察后来十年的情况,那么,这种叙述不管多么彻底详细,都是不够的。在这个以前没有勘探过的领域中,年青的党花了十年的时间,才取得很大进展。不参照头十年的转变和新方针来看,就不可能理解三十年代的惊人成就。后来的行动和结果就是从那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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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认真地分析整个复杂的过程,首先必须认识到,二十年代初期的美国共产党人,像那时和以前的一切其他激进组织一样,在黑人问题上没有什么遗产,只有一个很不够的学说,一种错误的,或者说是漠不关心的态度,和少数具有激进或革命倾向的黑人追随者。
共产党以前的社会主义运动,从来没有认识到在黑人问题上需要一个特殊的纲领。他们认为,这只是一个简单而纯粹的经济问题,是工人和资本家的斗争的一部分;社会主义运动对于特殊的歧视问题和不平等问题,是无能为力的。
早期最优秀的社会主义者可以以德布斯为代表。他对于一切种族都是友好的,没有任何偏见。但是,这位伟大的鼓动家在这个很不简单的问题上的眼光,也是有局限的。这表现在他这样一段话上:“我们没有任何特别的东西贡献给黑人,我们不能对各种族提出不同的口号。社会党是不分肤色的全体工人阶级——全世界的全体工人阶级——的党。”(雷·金格尔:《弯曲的十字架》)这在当时被认为是一种非常进步的立场,但是,它并没有规定要在此时此地,或在通往社会主义的道路上,在可以预见的将来,要积极支持黑人希望得到一点平等的特殊要求。
德布斯的总公式忽略了主要的问题——黑人随时随地受到歧视的迫切问题。但是,德布斯在这一方面,就像在一切其他方面一样,也远远高出于维克托·柏格之上。柏格是一个直言不讳的白种优越论者。他在他的密尔窝基报纸——《社会民主先驱报》上写过一篇社论,里面有一段简要的话:“毫无疑问,黑人和黑白混血儿是下等种族。”这就是“密尔窝基社会主义”的无知而冒失的劳工头子所阐明的密尔窝基社会主义在黑人问题上的主张。一个受折磨受迫害的黑人在喝密尔窝基啤酒时听到这样的话,不可能感到很好受,即使他手边还有几文钱,能够找到一家白人酒店,在角落里喝一杯啤酒的话。[1]
柏格的露骨的沙文主义从来也不是社会党的正式立场。还有一些像威廉·华林那样的别的社会主义者。华林主张给黑人以平等权利,他是1909年全国有色人种协进会创立人之一。但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和俄国革命以前,这样的人在社会主义者和激进分子中间,实在是凤毛麟角。
社会主义运动在黑人问题上的传统政策是不够的,这已经由研究社会主义运动的历史家艾拉·基普尼斯和戴维·香农加以充分证明。香农把社会党对待黑人的一般的和流行的态度归纳如下:
“他们在党内是不重要的,党没有进行任何特别的努力来吸收黑人党员,党对于黑人争取改善他们在美国资本主义社会中的地位的努力,即令不是实际采取敌视态度,也是漠不关心的。”他又说:“党认为,黑人的唯一得救之道和白人的唯一得救之道一样:‘社会主义’。”
在这个期间,对黑人问题本身是无能为力的,愈是少谈它愈好,还是把它扫到地毯下面去,眼不见为净。
这就是早期的共产党从它的前身社会主义运动继承的传统立场。行业工会运动的政策和实践还要坏一些。世界产盟并没有“因为种族、肤色或信仰”而不让任何人入会。但是,占优势的劳联各工会都是纯白人垄断就业机会的托拉斯,只有少数例外。他们也提不出什么口号来吸引黑人;事实上,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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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代的共产党同这一传统的决裂,标志着它和它的社会主义和激进主义祖先的差别——而且是一个深刻的差别。早期的美国共产党人,在共产国际的俄国人的影响和压力下,慢慢地而且痛苦地学会改变他们的态度,学会吸收新的黑人学说,那就是把黑人看做是一个受到双重剥削的二等公民的特殊问题,需要一个特殊纲领,作为全面纲领的一部分——并且开始做了一些工作。
只根据二十年代的成绩来衡量这一深刻转变在各方面的真正重要性,是不够的。头十年必须看做主要是一个准备时期,在这个时期中,党重新进行了考虑和讨论,改变了在黑人问题上的态度和政策——为将来在这一领域中的活的作准备。
俄国干预在二十年代所造成的这种转变和准备的结果,在后来十年中才爆炸性式地表现出来。大萧条为在黑人中间展开激进的鼓动和组织工作创造了极其有利的条件,而这时候,共产党已经准备好在这个领域中采取行动。这是我国任何激进组织在以前都没有做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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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人问题上一切新的进步的东西,都是在1917年的革命以后,作为这个革命的结果,从莫斯科送来的——不但送给了直接响应的美国共产党人,而且送给了一切关心这个问题的人士。
美国共产党人自己从来没有想出任何和美国激进运动在黑人问题上的传统立场不同的新东西。我们在前面从基普尼斯和香农的历史著作中引来的材料说明,这个传统立场在理论上是相当弱的,在实践上更弱。他们的简单化的公式——黑人问题只不过是一个经济问题而已,只不过是劳资问题的一部分而已——从来都不能打动黑人的心弦。黑人即令没有说出来,也知道得更清楚一些;他们每时每刻都得在残暴的歧视下生活。
这种歧视没有什么神秘的地方,也没有什么隐秘的地方。人人都知道黑人处处受到最残忍的歧视,但是,几乎没有一个人关心这件事,也没有人想做一点工作,来把这种情况缓和一下,或改变一下。在美国社会和它的工人阶级那一部分中,白人占百分之九十的多数,他们不管在南方或北方,都对黑人抱着极深的偏见;这种偏见也在很大程度上反映到社会主义运动中来——不过,为了人类博爱的理想,社会主义运动不便把这一态度公开讲出来,并且采取了规避的办法。美国激进运动的旧理论在实践中证明只是在黑人战线上无所作为的理论——附带地说一下,也成了掩盖白人激进分子自己潜在的种族偏见的方便盾牌。
俄国人的干预改变了这一切,改变得很彻底,而且是向着好的方面改变。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和俄国革命以前,列宁和布尔什维克就同国际社会主义和劳工运动中的一切其他派别有所不同,他们很关心被压迫民族和少数民族的问题,坚决支持他们争取自由、独立和自决权的斗争。布尔什维克真诚而热心地支持一切“没有平等权利的人民”,但是其中没有任何“博爱”的成分。他们还认识到,被压迫人民和民族身上有巨大的革命潜力,并且认为他们是国际工人阶级在反对资本主义的革命斗争中的同盟军。
1917年11月以后,以俄国革命的权威性为后盾,这个新学说——其中特别强调黑人问题——开始传到美国共产主义运动中来。共产国际中的俄国人开始向美国共产党人提出生硬的坚持不渝的要求,要他们放弃他们自己的没有公开讲出的偏见,对美国黑人的特殊问题和疾苦给予注意,到他们中间去进行工作,在白人社会中保护他们。
受到不同的传统熏陶的美国人要经过一些时间,才能接受这一列宁主义的新学说。但是,俄国人年复一年地追逼,提出各种各样的理由,对美国共产党人增加压力,直到他们最后懂得了,改变了,并且开始认真进行工作为止。二十年代逐渐实现的美国共产党人在态度上的转变,在后来的年代中,对远远广泛得多的人士发生了深刻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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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共产党同美国激进运动在黑人问题上的传统立场决裂的时候,恰好黑人本身也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从南方农业地区到北方工业中心的大规模移民,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大大加速,并且在后来的几年中继续进行。这就使他们的生活条件比过去在南方各州有了一些改善,但改善的程度仍不足以补偿他们由于被人赶入隔离区并且在各方面继续受到歧视而产生的失望情绪。
当时的黑人运动抱着爱国的热情,支持了第一次世界大战,“为的是让世界成为民主政治的安全场所”;有四十万黑人到军队里服役。他们退伍归来,希望享受一点民主果实,但是却到处碰壁。回答他们新的自主精神的是全国各地不分南北层出不穷的私刑事件和一连串种族骚乱。
这一切合在一起——希望和失望,新的自主精神和野蛮的报复——就促成了正在形成中的新黑人运动的出现。新一代黑人坚决抛弃了布克·华盛顿树立的在白人世界中甘居下等地位的传统,加紧努力要求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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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兴的美国黑人运动——黑人在人口中只占百分之十的少数——最需要、然而又十分缺乏的东西,就是一般白人,特别是它的必然同盟军劳工运动的有效支持。共产党积极维护黑人的事业,号召黑人和战斗的劳工运动结成联盟,恰当其时地在新局面中起了催化作用。
是共产党,而不是任何别的人,把赫恩顿案件和斯科兹保罗案件变成全国性和世界性的问题,逼得南方民主党的合法私刑暴徒处于守势——这是重建计划垮台以来破天荒的事件。共产党的活动家领导了各种斗争和示威,使得失业的黑人得到救济机关的公平照顾,把被迫迁出的黑人的家具送回到他们的家中去。是共产党在1932年示威式地提名一个黑人担任副总统候选人——这是任何其他激进的或社会主义的政党从来没有想到要做的事情。
通过三十年代的上述或类似上述的行动和鼓动,共产党震撼了白人多数当中一切或多或少具有自由主义和进步倾向的人士,并且使得人们在黑人问题上开始根本改变态度。同时,党成为黑人当中一支真正的力量,黑人自己的地位和信心也提高了——一部分是由于共产党在这个问题上积极鼓动的结果。
我们不能说一声共产党别有用心,就把事实抹杀掉。一切维护黑人权利的鼓动都受到黑人运动的欢迎;而共产党人的鼓动在当时比任何其他人都更远为有力,更远为有效。
在这些新发展中似乎包含着一个矛盾方面。据我所知,这个矛盾方面还没有人加以正视或解释。共产国际强加给共产党的口号之一——“自决”口号——似乎从来没有能适合实际情况,但是,三十年代共产党人在黑人运动中的势力扩展却没有因此受到影响。他们在这个口号的问题上吵得最凶,所写的提纲和决议也最多,甚至把它作为主要口号来加以讨论。尽管如此,自决口号并没有在黑人当中引起多少响应;在加维领导的分裂主义运动垮台以后,他们的主要倾向是争取权利平等的一体化。
在实践中,共产党跳过了这一矛盾。共产党在采纳自决口号以后,并没有停止积极鼓动,来维护各方面的黑人平等和黑人权利。相反地,他们加强了和扩大了这种鼓动。黑人愿意听的是这些话,使得局面改观的也是这些话。带来成绩的也是共产党在后一口号下所进行的鼓动和行动,成绩的取得并没有得到不受欢迎的“自决口号”和一切为它辩护的提纲的帮助,实际情况大概是,尽管有这种口号和提纲,还是取得了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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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成了斯大林主义者的共产党人,在展开极端激进活动的“第三时期”,用他们所持有的、同他们分不开的、一切邪恶的煽惑、夸张和歪曲的手段,在黑人当中进行活动。但是,,尽管如此,权利平等的主要口号仍然发生了作用,在黑人当中引起响应。自从废奴主义者以来,黑人第一次看见有一个积极的、富于战斗性的、有力的白人集团在维护他们的事业。这一次,领导经济萧条所造成的强有力的声势浩大的激进运动,不是少数博爱主义者和苍白的自由主义者,而是三十年代的奋勇前进的斯大林主义者。在那些日子里,他们的活动是有力量的,对美国生活的许多领域都产生了影响。
许多黑人最初的反应是良好的;共产党作为一个同苏联有联系的革命组织的声望,大概与其说起了阻碍作用,不如说起了帮助作用。追求体面的黑人上层分子往往躲避任何过激的东西,但是黑人下层群众却是穷苦大众当中最穷苦的,他们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损失,他们什么也不怕。共产党在三十年代吸收来了成千名黑人党员,并且一度成为黑人当中的一支真正的力量。主要原因就是他们在平等权利问题上的政策,他们从俄国人学来的总态度和他们在新战线上的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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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十年代里,共产党的影响和行动并不限于一般的“公民权利”问题。他们还大力展开活动,改造劳工运动,帮助黑人工人在过去排斥他们的劳工运动中找到一个地位。黑人工人过去就参加过建立新工会的大规模斗争,现在则比过去更加积极地提出他们自己的要求。但是他们需要帮助,需要同盟军。
共产党的战士在新工会形成的日子里,在紧要关头担当了这个角色。三十年代里,在产联的旗帜下建立了新的劳工运动,黑人工人在这个新劳工运动中至少取得了半公民的地位。在帮助黑人工人取得这种新地位的斗争中,共产党的政策和鼓动所起的作用十倍于任何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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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常常说黑人运动所以能取得进展,舆论所以转而支持它的要求,应该归功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所带来的变化。但是,第一次世界大战所带来的最大事件,改变了一切(包括美国黑人的前途)的事件,却是俄国革命。人们现在已经认识到,并且大体上普遍同意,黑人问题是美国社会的一个特殊的问题,这个问题不能像在共产主义以前的激进运动中那样,简单地归入劳资冲突的总题目下。但是,在促成这种认识方面,列宁和俄国革命的影响所起的作用,比任何来源的任何其他影响都要大,虽然列宁和俄国革命的影响后来被斯大林加以败坏和歪曲,然后才通过美国共产党的活动传播过来。
说社会党、自由主义者和大体上进步的劳工领袖同意了这一新看法,对黑人的要求给予一些支持,这是讲出了一些真情,但是并不多。他们所做的也仅此而已;他们同意了别人的看法。他们并没有提出自己的独立的完整的理论和政策;这些东西从哪里来的?从他们自己的头脑中想出来的吗?很难是这样。在二十年代里,他们在这个问题上完全是跟着共产党走的。
托洛茨基主义者和其他持有不同意见的激进集团也向俄国人学习,也对维护黑人权利的斗争作出他们力所能及的贡献;但是,支配了激进运动的斯大林主义者也支配了黑人领域中的新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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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黑人问题的一切新东西,都是从莫斯科来的——在俄国革命开始像惊雷一样向全世界发出号召,要求给一切少数民族,一切附属国人民和一切种族,地球上一切被鄙视被遗弃的人们,以自由和平等以后。雷声现在仍然轰隆不已,比以前更加响亮。报纸上每天的大字标题都证明了这一点。美国共产党人首先而且最有力地响应了俄国的新学说。但是,黑人和美国白人社会的很多部分也间接响应了,而且仍在响应——不管他们愿不愿意承认。
美国黑人“民权”运动目前的官方领袖,对于这个运动日益扩大的战斗精神和它在我国白人居民中得到的支持,极为惊奇。他们从爱国主义立场出发,一致宣布他们同俄国革命毫无关系,但是他们几乎没有想到这个汹涌澎湃的运动得到俄国革命的多大好处。
马丁·路德·金牧师在蒙哥马利抵制斗争时期说,他们的斗争是全世界有色人种争取独立和平等的斗争的一部分。殖民地的革命的确是美国黑人运动的一支有力同盟军。但是,他还应该补充一句:殖民地的革命是从俄国革命得到他们的最初动力的,而且现在还天天得到这一革命的推动和加强,只不过这一革命现在体现在苏联和体现在白人帝国主义所突然“失掉”的新中国身上而已。
最狂暴的反苏分子,其中有自由主义的政客和官方劳工领袖,也间接地、然而更加令人信服地证明了这一点。他们说:小石城丑闻和类似事件不应该发生,因为它帮助了共产党在深色皮肤殖民地人民中间的宣传。像某些其他的人由于害怕上帝才讲美德一样,他们是由于害怕“共产党的宣传”才讲美德的。
现在,北方的劳工领袖和自由主义者同情黑人争取少数基本人权的斗争,已经是很普通的事了。他们说,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是文明的理智的标志。也有些人以前是激进分子,后来变成某种反共的“自由主义者”,而且是一种十分可怜的“自由主义者”,他们甚至现在还以他们曾经“正确”支持“公民权利”,反对黑人隔离和其他歧视,而感到自豪。可是,这一切是怎样来的呢?
今天的自由主义者从来也不想一想,在列宁和俄国革命推翻了原来根深蒂固的、人们心安理得视为当然的“分离但不平等”学说以前,为什么前一代的自由主义者——只有少数特别的例外——就从来没有想到以这种更加开明的新态度对待黑人呢?美国反共的自由主义者和劳工领袖所恨之入骨、畏之若虎的俄国影响,有一部分甚至已经染到他们身上,可是,他们还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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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人人都知道,美国的斯大林主义者最后把黑人问题搞糟了,正像他们把一切其他问题都搞糟了一样。他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为了替斯大林的外交政策服务,出卖了维护黑人权利的斗争——正像他们为了同一根本原因,出卖了罢工的美国工人并且在1941年托洛茨基主义者由于史密斯法在明尼阿波利斯第一次受审的时候,支持监察当局一样。
现在,人人都知道了这一点。害人者终于害了自己。斯大林主义者自己也不能不公开承认他们的一部分叛卖和可耻行为。但是,不管是对无法隐藏的罪行表示忏悔也好,还是吹嘘别人不爱听的当年的美德也好,都不能给他们任何帮助。共产党,或者不如说是共产党的残余部分,已经威信扫地,为人所不齿,以致它早先在黑人领域中所做的工作今天也不能给它带来多少荣誉和光彩。在早先的日子里,他们的工作的确是起过广泛的,主要是进步的影响的。
援救他们不是我的责任,也不是我的目的。这篇简要的回顾的唯一目的是澄清早期共产主义运动的一些事实——供不论出自什么动机希望了解全部真相并且从中学习的、富于求知欲的新一代研究者参考。
在美国共产主义运动头十年中向俄国人学来的新的黑人政策,使得三十年代的共产党能够促进黑人的事业,并且在以往任何激进运动都没有达到的规模上扩大了它自己在黑人当中的影响。这些就是历史的事实,不仅是美国共产主义运动的历史事实,而且也是黑人解放斗争的历史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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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瞻望未来的人来说,这些事实是重要的;它们是未来事件的序幕。斯大林主义者由于他们先前的战斗活动,大大推动了新的黑人运动。后来他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出卖了黑人的事业,为不慌不忙缓步前进的渐进主义者铺平了道路。这些渐进主义者自那时以来,一直在领导着黑人运动,还没有人同他们抗衡。
渐进主义的政策答应在一个黑人居于附属地位和下等地位的社会制度范围内给黑人以自由。这个政策是行不通的。它没有触及问题的根源。黑人的希望是很高的,他们在斗争中也付出了很多精力和精神。但是,到现在为止,他们的具体斗争果实却少得可怜。他们前进了几寸,但是,真正平等的目标还远得很。
在公共汽车上坐上一个空位置的权利;少数黑人子女可以到少数公立学校读书的象征性的一体化;对个别黑人开放的少数公职和某些职业的少数位置;书本上的而不是实践中的公平就业权利;在形式上和法律上予以承认但在实践中处处予以剥夺的平等权利——这就是解放宣言公布九十六年以后今天的情况。
自布克·华盛顿的时代以来,黑人运动的面貌和要求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但是,他们的实际情况并没有根本的变化。这个矛盾正在一天天加强,还要再发生一次爆炸,再有一次政策和领导的改变。在下一发展阶段,美国黑人运动将不能不转向比渐进主义多一点战斗性的政策,将不得不寻找比北方的资产阶级政客可靠一点的同盟军,因为,这些北方的资产阶级政客自己就同南方民主党人结成了同盟。黑人比我国任何别的人更有理由、更有权利成为革命力量。
新一代的一个诚实的工人党将认识到黑人斗争的革命潜力,将号召黑人和劳工运动组成战斗同盟,共同对现社会制度展开革命斗争。
比迄今所获得的远远更为重要和更有意义的改革和让步将是这个革命联盟的副产物。在斗争的每一阶段,都将争取并获得这种改革和让步。但是,新的运动将不以改革为限,不以让步为满足。黑人运动和战斗性的劳工运动在一个革命党的统一领导下,将用解决黑人问题的唯一可能的方法——社会革命——来解决黑人问题。
我们这一代以前的共产党在这一方面最初的努力将得到承认和利用,就连斯大林主义者叛卖的经验也不会白白浪费掉。人们对于这个叛卖,记忆犹新,这将成为斯大林主义者在下一次不会成为领导者的原因之一。
[1] 这里文意双关。密尔窝基以啤酒著名,也以那种牌子的社会主义著名。这里的密尔窝基啤酒暗指密尔窝基牌的社会主义,白人酒店暗指社会党。——译者
原载美国社会主义工人党理论季刊《国际社会主义评论》( International Socialist Review)1959年夏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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